第625章 【回归篇之四】 48(第2/3页)

紧接着,门外的长廊上传来当当几声金铁相击之声,随即一个少年的身影敏捷地从那扇敞开的窗户翻了进来。

他甫一落地,立刻回头喊道:“兼桑!”

随后出现在那扇窗旁的人影为之一顿,然后不得不往旁边闪开了一点才能顺畅落地。

……是笑面青江。

他刚一站稳,就摇头叹息了一声,上去强行把堀川国广从窗边拉开了。

“你这样着急也没用啊……还是赶快先进传送门里去吧?”他拽着堀川国广的手臂,以下巴一指出现在女审神者面前的那道流光溢彩的光门。

堀川国广还没来得及说话,女审神者就厉声喝道:“国广!和青江先回去!这个传送阵不可能维持太久,三日月,去接应兼桑他们!”

堀川国广被女审神者这种前所未见的、爆发出强大魄力的喊声震得愣了一下。

三日月宗近已经疾步冲向那扇窗口。

结果他刚一看清窗外的状况,就因为吃惊而微微顿了一下。

窗外现在还有长曾弥虎彻、和泉守兼定和一期一振三人。而现在被和泉守兼定架住刀的,正是奥州藤原氏的下一任家主,藤原泰衡。

长曾弥虎彻和一期一振在对付跟随藤原泰衡赶来的那些随从。对于他们来说,那七八名随从完全不是问题——藤原泰衡只带了这么几个人就匆匆赶来伽罗御所,是因为听到了什么消息吗,还是仅仅因为不好的预感,想来证实一下?

三日月宗近来不及多想,一侧身让解决完那几名战力平常的随从的长曾弥虎彻和一期一振先行进入大厅。然后,他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帮和泉守兼定一个忙,一起赶快解决藤原泰衡这个棘手的大麻烦,就听到了藤原泰衡那冰冷的声音。

“原来,是你啊。”

在对战之中也显得这么冷静而有余裕,这可不多见。

他此时正巧拔刀与和泉守兼定的刀剑相抵,形成两不相让的、角力的态势。看到三日月宗近在窗口出现之后,他的目光一冷,用力把和泉守兼定连刀带人推开一点,自己则向后纵身退开两步远,高度警戒地瞪着三日月宗近。

“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语调冰冷地逼问道。

“你们,对我父亲做了什么?”

和泉守兼定一愣。

今天事前并没有充裕的时间让女审神者向他们所有人一一解说她与藤原秀衡之间达成的默契和计划,因此知情者实际上只有三日月宗近一个人。虽然剩下的五个人刚刚因为察觉到大厅内事情有变而纷纷拔刀冲了出来,但是在进入大厅之前,应该也不会想到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所以和泉守兼定一愣,脱口而出:“哈?!你在说什么啊?!”

三日月宗近却慢慢皱起了眉,冷静地对和泉守兼定说道:“和泉守,你先进去,主人在里面。”

和泉守兼定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是大概是想到主人还在大厅内,好像也很需要他的战力守护;所以他啊了一声,最后并没有过多纠结于藤原泰衡这边的事,从三日月宗近身侧翻身跳进了窗内。

三日月宗近横身挡在藤原泰衡面前,慢慢眯起了眼睛。

“我们能对秀衡殿做什么呢,啊哈哈哈。”

他这么说道。虽然发出了熟悉的笑声,他的气势却丝毫未减。

然后,他慢慢地冷下了眼眸。

“……我们打算去做的事情,您不是也应该心里很清楚吗,泰衡大人。”他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说道。

藤原泰衡一瞬间微微瞠大眼睛。

这个时候,他的视线忽然发生了偏转——凝定在三日月宗近身侧一点的位置上。

随即,女审神者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的父亲,已经去世。”

虽然屋外狂风大作、日月无光,然而她的声音还是那么的稳定而清澈,听上去像是伽罗御所庭院里的水池畔,从那根被劈开一半的小小竹筒里淌下落入水池中的水滴一样。

“现在,奥州是你的了,泰衡。”

意外地,她并没有再使用敬称对他说话。

“肩负起这场已经开始的战争的责任,好好地把它结束吧。想要做什么,就放手去做——”

她说。

虽然殿内的烛火大多已被狂风吹灭、漆黑的天空中也没有月亮,然而不知为何,藤原泰衡死死盯着她看了一阵子之后,还是隐约看清了她衣袖上的那一片深色的痕迹。

他的表情僵凝了一霎,右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刀柄。

然而她就像是没有看到他的震惊与痛苦一样。

今天由于是来谒见奥州之主的,为了礼节起见,她并没有穿昨晚他在藤泉馆所看见的那件不成体统地想要模仿神子的巫女服,而是穿着一袭华美的淡紫色和服。站在那扇大敞的窗后,她的衣袖被狂风吹得飘然欲飞。

他一直都知道九条则子长得很美——比白龙神子更美。然而,他自认为又不是那种会被简单的美貌所打动的人。九条则子美则美矣,然而又傲慢又任性,做的事情没有一件符合他的心意,一直到了今天还是如此——

即使她对他那些似有若无的小心思被他看了出来,他仍然觉得面前这个女人就和镰仓殿本人一样面目可憎。

然而今天他是怎么了呢。

隔着窗子,她明澈的目光投在他的身上,那么专注,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人。

然后,她对他露出一个又灿烂又哀伤的笑容。

“和源氏的……其他人一样,”她轻轻说道,“我已经变成了恶鬼——”

藤原泰衡:?!

她的目光落到了他紧握的右手上,一闪。

“现在,成为斩鬼之刃吧,泰衡。”她最后说道。

土铃声愈来愈响,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藤原泰衡看着她向着自己的方向伸出了一只手。

那只右手掌心向上,平摊开来,像是想要去握住他的手一样——

然而,那只手上染满鲜血。

下一刻,他听到她的声音,呼唤着别人的名字。

她说:“三日月,我们走吧。”

啊啊,原来,她的手,并不是伸向他的啊。

虽然仿佛明白了父亲之死或许与她脱不了干系,但是他在原地站着没有动。

她应该也明白的吧?……他知道她的分量不足以作为他威胁源氏的砝码,假如她在这里死去的话对他来说、对源氏和奥州藤原氏的战局来说就更加没有用了。

她最有用的时刻,是刺杀奥州藤原氏第三代统领之后,背负这样的污名逃离伽罗御所。这样他就占据了大义的名分,并且还可以以“统领遇刺”这样的理由任意发兵,甚至包围源氏的军奉行梶原景时的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