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可别抱错了大腿

“松下前辈,我敬你一杯,来,这是我国著名的茅台,虽然度数有点高,但是绝对不会让人头疼。这一杯才20克,一顿饭喝3杯是绝对没问题的。”

顾骜摆出一副主人的架势,特地给松下幸之助换上了最小号的酒杯。

劝一个86岁的老头儿喝酒这种事情,毕竟是容易犯忌讳的,不得不注意每一个细节。

而且他特地开了一瓶只有43度的特供型茅台,相对低度一些。

“好,今天这个酒该喝,后生可畏啊。”松下幸之助拿起小杯子,轻轻抿了一口。

他这60克的酒要喝一顿饭工夫呢,当然不能喝快了。

而顾骜则是一口闷。

随后是韩婷、盛田昭夫。这一桌因为都会日语,所以连翻译都省了,大家直接交流就好。

“顾先生日语说得很好啊,哪儿学的。”

“不瞒您说,我原先是外交学院的,一所我国专门培训外交官的学校。但我的风格过于鹰派了,容易让外国友人产生不友好的联想,所以学校就放弃培养我做外交官了。我把自己合法赚到的奖金转移到了境外,做点小生意偶然起家的。说来真是惭愧呐。”

松下幸之助回想了一会儿:“我想起来了,前段时间在一个行业座谈会上,见过酸素株式会社的三井寿司社长,当时他可是说遇到了一个不世出的中方谈判俊才,很是强硬呢。顾先生,你怎么一会儿帮助中国的国企做事,一会儿又代表港资呢。”

顾骜连忙谦虚:“那是三井社长过誉了,这也是国情嘛,很多事情,国家缺少懂外面世界、能和外部世界打交道的人才,所以哪怕道德上比较自私利己的人也要弃瑕取用。香江的霍爷,不也为了自己的利益,为国家做过一些双赢的事情,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不是‘资本家’啊。”

顾骜这话就很嚣张了,那是在以霍爷自比。

不过,这却是眼下这个环境,最好的说辞。

一番暗流涌动,在台面下云波诡谲,场外人却只看到谈笑风生。

一个跟着老板来的新华社记者,给第一桌拍完照之后,过来这儿请示:“顾先生,请问现在方便给你们合个影么?”

顾骜立刻用日语翻译了一下,两位外宾客气地答应了。

松下幸之助兴致颇高地开玩笑:“看来又要上你们的报纸了?听说前年我跟伟人那张照片,就上了头版。”

顾骜很想说:那是因为伟人,不是因为你。

今天这张照,能上就不错了,头版是绝不可能的。

摆拍完之后,女记者又过来请示:“请问松下先生,您刚才提到的‘我现在才相信,顾先生的谈判手腕,不亚于我当年与飞利浦时’这句话,我们可以用到社论里去么?”

松下幸之助一愣,随后大笑:“当然,这是新闻自由嘛,在我们日本,政府是从来不会审差出版物内容的,只有行业协会来查。”

听完松下的亲口承认,女记者对顾骜的肃然起敬程度,也愈发强烈了。

这可是被称为经营之神的男人的赞誉啊!多大的背书!

社论一写出来后,顾骜哪怕现在一分钱家产都没有,恐怕都能被国内那些正在拜读《松下幸之助传》的小企业主们,高价请去谈判斡旋卖嘴皮子吧。

只可惜,现在人家颇有身价,只有外交部和外资委用得起这张嘴了。

宴席宾主尽欢,松下三杯喝完后,相对年轻力壮的盛田昭夫则不吝拉着顾骜继续对饮,聊了很多生意上的细节。

“顾先生,贵公司有没有考虑过,在日本方面的经销渠道,更多依赖一下我们索尼的网络呢?我可以给你们在经销扣率方面的额外优惠。你知道的,索尼跟你们不存在竞争关系,任天堂南梦宫才是你的主要对手,我们不会发展自己的游戏机业务的。而索尼的随身听铺货渠道网络,绝对与你紧盯的新潮消费人群高度吻合……”

盛田昭夫一脸人畜无害地劝诱。

他说的其实也不算谎言,历史上索尼第一次对游戏机产业感觉到觊觎,已经是日本游戏机厂商占领美国市场之后了。

因为索尼对于街机这种模式是毫无兴趣的,他们不卖公共娱乐设施,只卖个人和家庭用品。

而日系街机再火,也仅限于街机,是无法攻入家用机市场的——至少在1983年雅达利的江山崩盘之前,正常人都是看不出哪怕一丝希望的。

所以雅达利不死,盛田昭夫就会一直怂下去,念头都不敢动一动。

日本人对于工作和创业目的的“专一”那是非常极端的。

“好,那就祝合作愉快了,盛田会长能帮我们卖出去多少,一年内我们都可以给20%的零售扣率。一年后嘛,根据产品的行业平均利润率变化,再调整好了。我要是答应得太爽快,其实反而是没有诚意。”顾骜代替韩婷答应了。

韩婷还有些担心,毕竟她不知道历史,怕索尼摸熟了渠道特点后有别的想法。

顾骜当众坦荡地解释:“韩姐,不要想多了,我们相信日本企业家都是很有专注精神的,连盛田社长这种一辈子只专注一门生意的人,都被人说‘不专一’了,他们不可能做得更过分的。”

韩婷听得暗暗咋舌:“一辈子做一门生意还不专一?那还有更专一的么?”

旁边的随员、新华社拍照的记者,但凡听到这个趣谈,都觉得匪夷所思,韩婷倒是帮他们把问题问了。

“当然是觉得世世代代做同一门生意才专一了。”顾骜理所当然地回答,似乎很了解敌人。

“日本毕竟没有科举时代,所以他们的阶级是固化的,没有上升通道,也就容易一辈子沉淀下来琢磨一件事儿,这叫工匠精神。我去京都旅游的时候,看到的都是一朝古都、千年老店。比如盛田会长家,据我所知,祖上15代都是‘子日松’酿的经营者。作为长子,他本来是要继承家里酒厂的。后来开了无线电厂,还被人说不专注呢。”

真要算算历史的话,盛田昭夫这厮家里,从相当于国内明朝中期就开始酿清酒了,比泸州老窖的“国窖1573”还要老窖。但人家愣是继承了一口500年的老窖,丢给他弟弟去经营,自己顶着骂声搞了个收音机厂起家。

韩婷虽然了解过日本人,但还真没关注过这些细节,听了不由啧啧称奇。

日本人在一辈子只干一件事儿方面,确实是怪物啊。

“顾先生果然很了解我们呐,来这一杯就敬理解。”盛田昭夫礼贤下士地主动敬酒。

酒宴到了高潮,几个港商代表也过来凑热闹,顾骜老远就看到了邵爵士和包船王——他们俩人是认购了这次中信为汉乐电子所发信托债的债主,如今在香江举办宴席,他们当然也要来日本客人面前现身说法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