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第一个踏上这里的华人

入夜时分,顾骜一身轻薄的华服,挽着穿了裸肩飘逸礼服的萧穗,从冷气开得很足的出租车上下来,然后一头钻进了林肯中心大都会歌剧院。

这里是曼哈顿上城最繁华的地方,纽约装逼格艺术的心脏。

马风三人只穿了衬衣,提前坐地铁过来,在路边等候。见到顾骜后快步迎上来,一起验票入场。

其实大都会歌剧院距离顾骜住的酒店只有3站地铁的路程、到哥伦比亚大学也才5站。

但萧穗非要顾骜注意形象、穿上夏装的西服,那就只能打车了。否则光是进出站的几百米,就能让人大汗淋漓。

如今可是7月份。

“你看,风子他们穿个长袖衬衫、只要打了领带,还不是一样进。”顾骜撇撇嘴,示意对妻子外貌协会的不满。

萧穗娇矜地嗔怪:“我们不一样!他们是50美元的后场票,我们是200美元的头排票!咱不能丢了中国人的脸。”

不过事实很快就证明了萧穗担心的多余。

因为进场之后,看到的完全都是亚洲面孔,几乎没有白人来听歌。

满座3900人的场子,也就坐下3000出头的观众,空出来两成位置。毕竟这已经不是在林肯中心的第一次登台了,铁杆粉没那么多。

中间看台区第一排的24个位置,就空出来5个没人买。顾骜稍微观察了一下,只发现了四五个像是湾湾或者香江来客,剩下的全是来纽约玩的日本人。

至于其他大陆来客,应该是不存在的。

因为没有网络可供百度明星的秘辛,顾骜来之前一度不知道邓丽筠为何会出现在美国,也回答不了女朋友的疑问。

不过,不得不承认纽约的小商贩很有商业头脑,就在林肯中心门外,书报亭就有临时卖那些八卦杂志,应该就是认准了追星族爱看。当时萧穗眼尖,不顾五美元一本的价格,买来看看。

画册的印刷质量还是很不错的,都是高清的打蜡铜版纸彩印。

等着开唱之前,萧穗就阅读起来,一边与老公分享:

“原来邓丽筠是去年就退出日本歌坛了啊,都快一年半了,我们都不知道——去年1月份,中美正式建交。许多跟风美国的国家,都一度传出风声、将来可能不再接受‘种花M国’的护照字样。

邓丽筠怕要用‘湾湾’字样的护照,就弄了一本印尼的假护照,以便必要的时候伪装成南洋华侨——结果刚办好,回日本的时候就被发现了。作为处罚,日本外事部门禁止5年内再给她开具一切赴日进行演艺商业活动的签证。

所以她从那时起就算是失业状态。她嫌丢人,跑到了洛杉矶的南加大,报了个两年制的进修班,留学避避风头。美国人大学暑假比较早,她两个月前被邀请来纽约巡演,这月底又要回洛杉矶,准备南加大开课了。”

萧穗一如所有的少女,对追星还是很有兴趣的,倒也不觉得自己喋喋不休,非要把刚看来的八卦转述给老公听。

顾骜听了暗忖:看来邓丽筠对中国还是有归属感的,不愿被称作湾湾人。只可惜,她这个归属感是民国,不是共和国。

话说回来,80年代,一直到常经国挂点之前,湾湾人的认同本来就是民国占主流,几乎没人自认为湾湾人。要是别人说他们的国籍是那啥,他们会深感耻辱。

“后世邓丽筠好像成了湾湾的宣传机器,‘宝岛歌后’,要是把她挖到大陆,或者至少香江,会怎么样?宣传战线是否有帮助呢?

嗯,貌似也不能急躁,京城那帮学院派的音乐人,首先不好过关呐,历史上好像后来有写《如何鉴定黄色歌曲》。只是不知道是因为对岸先叫她宝岛歌后、这边才拿她指名道姓写《如何鉴定黄色歌曲》的反面典型,还是本来就想这么写。

听说后来邓丽筠去日本复出又糊了之后,还是倾向于接受大陆招揽的,不过被湾湾那边的威胁阻止了,说到底还是利益问题、看哪边有钱途吧……嗨,老子是来听演唱会的,想那么多干嘛,太忧国忧民了。”

顾骜想着想着,自己都觉得好笑,怎么恁会给自己加戏呢。

他将来只是一个商人,商人而已。

事实上,顾骜并不知道:大陆这边央视、随着形势的宽松,后来确实邀请了邓丽筠来参加88年春晚,让她和李古一同台献唱,试图作为当时宣传战线压湾湾一头的攻势。

(那一年常经国死了,湾湾士气狂降,这边顺便大肆笼络有影响力的湾湾媒体人。至今为止,常经国是湾湾最有威望的领导人,比他爹得人心得多。常开申现在会被人泼油漆,常经国是不会的。)

只是大陆这边只能拿出一个上台机会,音乐版权形势却很恶劣,后续也看不出持久谋生的规划。一旦来了之后,湾湾那边的版权利益肯定都会被封杀,所以邓最后退缩了。

不过这些暂时都跟顾骜没有关系。

……

“谢谢大家的支持,今天为大家带来一首刚写的新歌。谢谢你们陪伴我走过最艰难的时候。”

随着台上一阵没有烟火气的哀婉歌声响起,顾骜的思绪被拉了回来。

演唱会已经开始了,专心听歌吧。

“我没忘记你忘记我,连名字你都说错……你说过两天来看我,一等就是一年多,你心里根本没有我……”

邓丽筠的歌,顾骜当然都挺熟的,基本上周洁伦推荐的他也都听过。

不过,真人他却从未见过。如今第一眼看到,还是有些恍惚。

这是27岁的邓丽筠。

亲眼目睹、近距离感受后,一股真切的平和,弥漫开来,感染顾骜的心灵。那种感觉,和听云音乐截然不同。

因为,现场的近距离确认,才能真正体会什么叫“哀而不伤”的境界——

无论是这首来纽约前刚写的《你怎么说》,还是老掉牙的、民国时周璇就唱过的《何日君再来》。虽然都是“歌女/舞女”的身份,描绘被人失约的故事,但从邓丽筠嗓子里唱出来时,全然没有怨念。

哀是哀的,但人家自己哀自己的,不扎别人小人。

或许这才是听现场的意义吧,很含蓄很清爽。

后世看过邓丽筠演唱会视频的,都知道她台风非常随和。尤其是唱到这些歌,会经常走下来,和第一排的头等座贵客握手。

顾骜听得出神,倒也没多想。

邓丽筠握了三四个之后,走到顾骜面前,表情先是微微莞尔一笑,潜意识闪过微微惊讶。

面前这个男人太年轻,同时,是头等座唯一带了年轻女伴的——其他人要么是男人单独来听,要不就是已经年纪大了,四五十往上的老夫老妻,不介意。

萧穗的存在,让邓丽筠犹豫了,怕自己的握手互动伤了人家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