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有舍未得必有故

金根来这次丢了面子,不过找回来的面子比丢了的更多了几成……

派出所的多数知道这个软硬不吃的村长,一见醉熏熏地进了派出所大门,都如临大敌一般地防着这老家伙,派出所公安局带区政府,这老头都闯过,不是跳脚大骂就是揪着那个小警察、小公务员乱讲一通政策,反正到最后的结果都是村民有理、闹事无罪;这还是执法机关老金比较收敛,市里、区里的信访办,一见金村的人,特别是这个村长,基本都躲着跑。

这倒也没办法,开发区这两年建设的力度越来越大,拆迁、征地、建厂不可能不波及到一些村的利益,而最穷的金村正处在开发区的边上,好处没摊上多少,偏偏坏事都摊上了,建了个药厂,金村一分钱补助没有,可废水和污染却全部流金村了;建了个工业园区,离金村不过三两公里,招工的时候嫌农民素质低,金村一个人也没进了厂;什么好处也没落下也罢了,偏偏最后金边靠近二级路边,建了个垃圾处理厂;建好也罢了,偏偏建到半中截资金投入不够了,就成了天然的垃圾场了;

没办法,有时候这些不公不正,也不是那个单位或者部门要刻意造成的;但一旦造成了,却是谁也不愿意挑这个头来处理这事,毕竟耗时耗力耗资金,到了最后苦了的是一干老百姓,不得已潜移默化中把金村这“上访村”、“土匪村”的名声越扩越大。这个倒也算经济发展的后遗症了,那个地方这烂事都不缺!而且形成了越穷越上访、越上访越穷这么个恶性循环!

没办法,这年头就是要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那么,富不起来的呢?得,我们也办法,你穷着吧!

所以金村的人,就这么穷着了,除了可数几家经营大卡车的户,基本都穷着。金根来这个村长当得也勉强,就一帮子金姓的村民还团结着……今儿一进派出所,得,村民们看着当家人来,都暗自窃笑,看来自己没事了。但让他们大跌眼镜的是,这根叔今不知吃错药了咋了,破口大骂了村民一通,挨个数落了一遍……回头却是一脸笑咪咪地和小警察们打招呼,弄得几个警察反倒手足无措了,搁着就上二楼找所长去了!警察这个时候和村民感觉如出一辙:怎么今天,好像太阳不是从东边升起来的!

陕所长却是早得知了消息,正襟危坐地等着村长上门,从村长家里人来报案这陕所长就心里忐忑不安,只怕这两虎相斗伤了其中一个,那个都交待不了。最坏的打算就是杨伟这帮子协警揪着证据把金根来抓回来,实在不行拘留上半个月让老家伙清醒清醒。不过杨伟电话里说两方已经达成了协议,和解了。这下陕所长才多少放下心来。

和解了就好,和解了自己就成了最大赢家了,村里的罚款、煤场的赞助,可都一古脑地回来了,陕所长总觉得这两天,老是天下往下掉馅饼,掉就掉吧,还老砸自己的脑袋……哎,没办法,运气好了,城墙都挡不住!

一嘴酒气的金根来一进所长办公室就是大发感慨,对村里这帮无法无天的村民居然胆敢偷煤、砸场、推倒治安室表示最深恶痛绝,言辞激动、态度诚恳……就没见老头这么诚恳过!仿佛这事,老金根本就不知情……所长对这号以老卖老的刺头倒也不敢不客气,还给老人家倒水递烟。说了一通,这金根来就恬着脸平生第一次求人:“陕所长,您看人家煤场也不怎么追究了,这人?是不是都给放了,我今儿回村就召开村民大会,把偷人家的煤全退回去,再给煤场修好治安室,您看成不?”

“我说金村长,你说得也太简单了吧,这可都是违法,不接受法律制裁、不处罚,就把你们这些人都放了?我这儿是派出所还是招待所?”陕所长多多少少端了点架子!

“处罚!怎么能不处罚呢?要不他们以后不长记性……那所长,您说罚多少啊!”老金当村长鬼也似地精明,三两句就把处罚和“罚款”等同起来了。

“嗯……”陕所长正惴着该罚多少。

“所长所长……”金根来察言观色的水平不错,怕所长狮子大开口,马上提醒道:“您可想清楚啊,抓得这人里头,六个是老光棍,三家是收破烂的;还有两家,专在城里清厕,就拉大粪的!里头那个四十多一歪嘴的,家里超生,光秃小子丫头片子,六个娃娃,超生罚款我催了十年,从来都没交过,;您要罚得太重了,这生活没着落了,又得来给您找事,您看……”

老金苦着脸把烂事一抖就是一萝筐,这是提醒所长,少罚点,最好别罚!

陕所长,一脸没好色的瞪瞪老金,这老头向来奸滑得很,言语里客气是客气,但不乏威胁的成份,金村这帮子村民,别说自己,到了区政府到了市政府都让人头疼。陕所长一念至此,话锋一转,故意说道:“噢,那算了,照顾照顾你们,钱别罚了,干脆都拘留十五天。”

“别别……”老金不迭地站起身来,低三下四地求道:“陕所长,这二三十的大男人,都是家里的顶梁柱,您关他们半个月,家里老婆孩子还不弄翻了天……罚、罚,您说……要不让他们写写检查算啦……”

“呵……你都好意思说,还写检查,你这里头,能把自己名字写周正了都没几个!”陕勇被金根来一副颇带无赖的得逗笑了,现在多少明白点为什么杨伟能和这老头达成一致了,敢情这俩人差不多就是一类人。心下略一思索说了句:“治安管理处罚,轻的来,一人一千五……我告诉你老金,这可真是看你们都是老百姓,我照顾,你知道抓个嫖娼卖淫的罚多少你知道不?起步就五千……”

陕所长大手张了个五指说着,气势端得是不凡!所里收入可全靠这些人。

金根来一划算,苦着脸说道:“陕所长,这……这不是一码事呀?我们要有钱嫖,有钱找小闺女干那事,我们还怕你罚?这不没钱嘛!……少点少点,这些村民,一个月才挣几百块,你一下子罚他们一千五,这不等于要命了吗?”

陕所长笑着,乐了,难得见老金这么低三下四,这面子挣足了之后,有点玩笑的口吻问老金:“老金,你左不行右不行,那你给定个价,反正这事已经到这份上了,你别想逃避处罚!”

“不不,那那行……这样,治安管理处罚条例我知道,罚款是五百起步了,得,一人五百……这钱我替他们先垫上,您看……”老金试探着。

“咂……”所长有点忿忿,不满意。

“再加一千!一万三!”

“哼!……”所长觉得差不多了,又吊了吊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