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路难通衢穷则变

谁也没有料到,猝不及防中又中招了,车队瘫痪在路上的消息传回长平,赵三刀恰如被激怒的狮子,乱砸乱喊一通,驱车直向出事地点奔去!

晚了!连他这个脑子不太灵光的也知道,肯定是于事无补了!

消息传给了老板,朱前锦霎时如遭雷击,睡意全无,思索着良久却不知道这问题出在何处,道上下暗手的事屡见不鲜,就像他自己,敢废人、敢杀人、也敢放炸药,对于这类无证无据的事谁也没有办法,可这样不动声色的怎么着就把车队搞瘫了呢?他是怎么做到的呢?

朱前锦心底有些泛凉,第一次觉得心下无着。没有来由地一阵心慌,和大大小小的人物斗了三十年,从来没有觉得这样心慌过。多少年了,这也是第一次失眠。

同样的消息传给了赵宏伟,赵宏伟同样是惊得睡意全消,披着衣服起床,在书房里铺开地图,仔细询问了车队带头人的出车经过,思索了很久才很确定地自言自语:“在加油站捣鬼了!油里有鬼!”

不过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把这个判断告诉前方受阻的车队,直到十个小时后才得到证实,维持的机师确定毛病出在油里,回头找加油站,加油站的老板还一肚子苦水没地儿倒呢,五名工作人员没来由地被捆了一番,吓得好几个人不敢来这地儿上班了!这事报警了,不过等破案就不知道到什么时候了。

这事一证实,赵宏伟心里佩服之余不由得附掌直赞精彩!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大动作搞得悄无声息,搞完了不动声色,这才是真正的大手笔!这个劲敌,单论黑手段的话,恐怕老板也未必惹得过!赵三刀这个头脑简单的人,怕更不是对手了。

赵宏伟莫名地感到一阵兴奋。

一百辆重卡,又在寒风呼啸的大冬天里开始检修故障,一百台发动机被拆修,放油,有的积炭严重的,不得不更换火塞、密封环!从长平、从凤城、从当地请了十几个机修人员,一直忙碌了四天才把所有故障处理完。

这一组车队,在寒风里无奈地停了四天!这一趟,又是血本无归了。

……

谁也没有料到,这仅仅是一个噩梦的开始!

接二连三的事件,把一向涵养功夫相当好的朱前锦几乎气得天天摔东西骂娘。

隔了三天,三个煤场不远的高压变电箱被毁,铜缆线路被盗割了一百多米,让煤场停运了三天才通电;刚刚通电,却又发现装载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人动了手脚,油箱、机车电路全部被破坏了,外表看着却完好无损,这种机械长平根本维修不了,还得到凤城请人来修,不过配件来回运输的时间,又是三天;等所有的人都闲下来了时候,差不多有一多半人却同时拉肚子了,遍查之下,才发现距煤场一公里远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间输水管又被开了口子,水源已经被污染了。

十天的时间,搞得煤场几百口子人风声鹤唳,大半夜里都怕鬼上门了,气极败坏的赵三刀组织了几十人也准备到惠扬煤场来个如法炮制,等到了煤场才发现,门口治安室放着警车亮着灯,值班的四五个人,都穿着警服,门口拴着十几条狼狗,见了生人狂吠不止,场子上影影幢幢怕不得还有上百人在忙活。

这帮悍人,要对方是人的话,最怕是穿警服的;要对方是畜牲的话,最怕当然是狗了!惠扬这阵势,连赵三刀也有点畏缩不敢直接来闯。来了个无功而返。悻悻而归后,这事又被朱前锦臭骂了一顿!

如果说这一切尚可忍,那么谣言就有点让人忍无可忍了!

十天里,谣言像中条山的风一样刮遍了长平,唯朱前锦马首是瞻的车队、司机、煤矿多多少少都听到了点类似的传言。据说凤城恶棍,那个曾经杀人不眨眼的恶棍要来报仇,为了王大炮的死,要和道上三十年未倒的黑猪一决高下;据说长平的司机,只要敢在朱前锦的煤场里运煤,出了长平肯定是血本无归,这事不用传,已经证实了。据说这个恶棍手下,当有上千兄弟,准备和赵三刀火拼,几次交锋赵三刀都没讨得半点便宜,这煤场赔钱都快经营不下去了。

谣言的后果是人心慌慌,接触谣言最早的司机们更是慌得不得了。

同样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因为利益而团结在一起的阵营,却同样因为利益开始分化了!

首当其冲的就是司机,重卡都是司机的辛苦钱自己买的,之所以和煤场团结起来就为了多挣俩钱养家,但这差不多二十天里,往年的这个时候都黄金季节,但今年不但一分钱没挣,不但人遭罪不说,反而倒贴了几千块修车钱,外围的司机和蓄养的打手不一样,这些挣辛苦钱的,赔上一趟两趟说得过去,如果每趟都赔就有想法了,总不能出门受罪,回家再受老婆白眼吧,挣不着钱拿什么养车养家!何况眼瞅着就要打起来了,真打起来,自己怎么办?

陆续有人开小差了,找了若干堂皇的借口不再和葫芦湾这帮子人组队,有人悄悄地跑单帮,从煤矿往长平或者凤城的煤场送煤;有人组成几辆小车小团伙,向北或者给铁路发运站运煤;更有甚者,干脆把煤到了凤城就卖给惠扬煤场,就挣几十的差价。几趟成功之后此风越演越烈,这二十天的功夫里,赵三刀控制的车队倒跑了差不多一半!

没办法,赵三刀也没办法,给大家找不上活干,连装载机械都在维修着,还能怎么办?辛辛苦苦组织起来的车队,眼看着都要各奔东西了。

比司机更头疼的是煤场临时组织起来预防有变的人,屁事没办,净添乱了!一天供养着吃喝,钱如流水介地花出去了,而这帮子敢打敢杀的,浑身的精力无处发泄,一天到晚就是开场子,喝;开场子,赌;开场子,叫俩妞来。没钱了,朝三哥借;赢钱了,走,进长平乐呵去……连管了几年煤场的赵三刀现在也觉得和先前这帮兄弟有点不合群了,直想揪着几胡闹的扇俩大耳光!

不过,这事同样没办法,请神容易送神难,何况现在还不是送神的时候,朱前锦对此摆摆手,无语了。真正到了卖命的时候,没有这帮人还真不行!

二十天了,杨伟说话并不算数,长平的煤,不仅出了凤城,而且出了很多。

但朱前锦心里清楚,运往省外的几千吨煤代价是惨重的,赔在路上的油钱和修车钱要远远高于利润,一部分老客户是合同煤,这成本负担在煤场;一部分是司机向煤场送货,风险转嫁在司机的头上。双方都没有挣钱反倒赔了不少,这亏空大了去了,如果再运,人家再破坏,这个窟隆只会越捅越大,司机会越跑越多。这煤运出去了,倒不如不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