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男人的表现有些迟钝，但他既没有否认，也没有像一般人那样目露疑惑，而是簌然转身想要开门离去。如果忽略掉他原本让人望而生畏的一身气势和皮相的话，这番表现倒是很像一个做坏事被抓包的孩子。

季星河眯起眼睛，他原本只是觉得眼前的男人很熟悉，甚至刚刚那一声呼唤试探出口的时候连他自己都没来得及思考为什么会把系统和这人联系在一起。

可是现在，这反应……

季星河的反应很快，他直接几步踏出蹿到了男人的身前拦住了他想要离开的脚步，然后张开双臂站在门前，语气很是坚定的再次唤了一声：“统儿。”

“你是我的统儿吗？”季星河的心里其实有点虚，但是他不能虚。这个时候谁虚谁就输了。

迎着季星河定定的看着自己的视线，男人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眼神往旁边一瞥躲闪开了，不愿意和季星河对视。

这表现还要更明显一些吗？

季星河步步紧逼，表现的很是强势，“你不愿意说话我也不逼你，是的话你就眨一下眼睛，不是的话你就眨两下。”

男人愣了愣，很好，他眨了三下。

这是要非暴力不合作？季星河在心里腹诽。看来来硬的是行不通了，如果男人真的是他的统儿的话，他最硬也只能硬到这里了，再咄咄逼人些他也舍不得啊。

既然硬的不行，那就只能来软的了。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我还以为你因为上次帮我开门被惩罚了。”季星河的眼泪说来就来，大眼睛里包着一包眼泪，看起来既心酸又委屈，“我刚刚怎么叫你你都没回应，我怕都怕死了。我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了，结果你还用这种态度对待我……”

说着说着季星河还控制不住的咳嗽了起来，一边咳一边哭，整个人可怜巴巴的跟个小可怜儿似的。

男人哪见过这种阵仗，被季星河这么做唱念打俱佳的一诈呼，再被他的眼泪水这么一冲，这个人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男人感觉季星河这眼泪不是落在了他的脸颊上，而是滴进了自己的嘴里，又苦又涩的。

“你，你别哭。”男人笨拙的靠近季星河，然后把矮了他半个头的少年整个揽进了怀里，听到少年还在不停的咳嗽之后赶紧把手放在季星河的后背上拍抚顺气，“你别怕，我没事。别怕别怕。”

被男人像是哄小孩子一样哄着，季星河原本还在啪嗒的眼泪慢慢停了下来，也不咳了，他把脸贴在男人的肩膀上抽噎着换气，但是还是非常坚强的问道：“你，嗝，你承认了？”

这下男人又不吭声了，季星河把嘴一撇，又想哭。

似乎是怕了宿主那一哭起来就又咳又喘，活像是换不过来气的架势，男人只能一边点头一边继续哄，“你别怕，我没事。你现在在心里叫我我听不见。”

“那，那之前你为什么不承认？”季星河觉得自己现在一说话就抽泣的状态有点弱，但是看起来系统好像挺吃他这一套的，于是也就没有什么抗拒心态了。

男人沉默半晌，在季星河都要以为他不会再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才开口道：“这不是一个合格的系统该做的。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系统，我坏掉了。”他低头看向自己心脏处的位置，“这里出问题了，我一直想修复，但是都没有成功。”

早在最初他插手宿主的事情之时，他就再也不是一个合格的系统了。在这个世界上他最不想让自己的宿主知道，他的系统不是完美的，他的系统有了缺陷。

男人的表情没有异常，但是当季星河对上那双深沉的双眸的时候，他却觉得系统难过的快要哭出来了。就连一直放在他后背上的双手都渐渐垂落在了身侧，整个人显得空洞又茫然。

被宿主知道了啊，终于还是被宿主知道了。他想不明白，如果不能作为一个合格的系统活着，被宿主需要着，他的存在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季星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是安放心脏的位置。季星河小心翼翼的侧头把自己的耳朵贴了上去，听着耳边传来的噗通，噗通，心脏跳动的声音，整个人既心疼又好笑。

他的傻统啊，居然把自己产生了感情这件事当做病毒来杀，这能杀掉才怪。

季星河的心中忽然涌现出了当年在孤儿院时面对一票小朋友时的温柔与耐心，他听了好一会儿才把自己的耳朵移开，信誓旦旦的看着男人的眼睛说道：“我听过了，你非常正常且完美，一点问题都没有。”

男人想出言解释，他说的是数据，不是这具身体。

可是季星河没有给他解释的时间，牵着他的手把他带到了沙发上坐下，像是个真正可靠的杀毒师一样给他检测了起来。

“首先我要问一些问题，这样我们才好下判断。”

系统配合的点头，他觉得既然宿主已经发现了，那么宿主就有权利仔细了解一下自己的缺陷。

“那么，第一个问题。每次我给你讲笑话的时候你会笑吗？”怕系统不懂，季星河还特意用两根食指提起嘴角，给系统示范了一个标准微笑。

系统摇头，摇完头之后又点头，“不是都会笑的。有两次笑了。”

什么？我给你讲了这么多的笑话，结果你就笑了两次？我每次讲的都是冷笑话吗？

季星河自我怀疑了一下，然后就继续问道：“好的，我知道了。那么第二个问题，这个问题我们来举例一下，之前季欣还有林靖泽骂我的时候，你会不会有点生气？”

系统回忆了一下季星河举得两个例子，“我的唤醒功能漏电了。”漏电了就算是生气了？

季星河一挑眉，那这可不是一点生气，这是被气炸了，你看都漏电了。

“最后一个问题，我刚刚问的这些时刻，是不是都是你觉得自己出问题了的时刻？”

男人点头。

事已至此，季星河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再问下去了，可以下诊断了。

“你没有问题，你只是产生了感情而已。”

“你没有缺陷，你也不是不合格的系统。我不知道你们那里关于一个系统是不是合格是怎么判定的，但是对我来说，你是最好的。”

“你会开心是因为你觉得开心，你会生气是因为你感到愤怒。你两次出现在我最危急的时候救了我，是因为你不想我有危险，你知道我的所有，你知道我需要你，所以你来了。”

季星河拿起男人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你和你原本所在世界隔了无数时间无数光年，你跟我说过，那是一次时间的奇迹，是一次不可重复的奇迹。你回不去你的世界了，我也回不去我的世界了，但是我们两个现在在同一个世界，这也是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