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寨姑爷(第2/4页)

恶寡妇脑子里过火车似的飞快思索起来。李子衡的话不能信,但也不能不信,重点不在钱上,而在他的货上,思虑良久,恶寡妇轻声细语地问道:“翼冉兄,您这批货是什么啊?虽然我恶寡妇爱钱,但我更爱命,您不说清楚了,我是不会答应的。”

李子衡沉吟片刻,然后下定决心般,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说道:“是军火,送往前线的。”

三、各怀鬼胎

吃穿不愁,钱粮不缺,恶寡妇终于可以踏实地过冬了。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会稍微有点儿闲心来琢磨琢磨自己,冬天说来就来,这两天已经冷得要命,她准备明天下山走走,做两件款式好些的皮袍子穿,顺便再去钱庄验一下李子衡的支票。

恶寡妇平日里跟一帮大老爷们在一起糙惯了,只讲吃喝不讲穿戴,难得下山到柳沟河的集市上做两件衣服,也要带着二当家。老二对恶寡妇有恩,当年若不是有老二帮忙,她也不能那么干脆地杀了前当家的,更不要想震慑住下面那帮小弟去当这匪头。往好听了说,那是老二抬举她,但老二又不是冤大头,凭什么听她调遣,其实两人心中都门儿清得很,不过老二算是个有良心的,知道恶寡妇原来过得苦,所以不肯逼她罢了。恶寡妇心中感激老二的恩情,所以不管有什么好事儿,也都惦念着他。

两人在集市上吃了顿好的,又去成衣店挑了两块好皮子,选样式量尺寸定了三天后来拿,验过银票,确定无误后,就顺着来路往回走。两人边走边聊,老二这两日没少打听那位李家小少爷,听说这李家的小少爷不是一般乡里人,在大城市读过书,在城里还有跟朋友合开的洋行,听说和中央军还有点儿什么关系,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李家上下就数他最有出息。

恶寡妇听他如是说了,忍不住连连点头:“看来,他说的押货倒是真的,这次我们要赚大了!”

老二却有点儿不安:“不好,危险性太大,我们不能只要钱。”

恶寡妇眉峰一挑:“那还要什么?”

二当家笑了,俯在恶寡妇耳边一阵耳语,听得恶寡妇连连点头称是,对二当家是越发佩服了。

作为离寡妇山最近的村子,柳沟河的情况恶寡妇和二当家可谓一清二楚,而这一日闲逛,二位都发现了一个问题,不知从何时起,柳沟河里的生面孔是越来越多了,这一发现,莫名的就让恶寡妇感到一阵心悸,常年驻守在柳沟河的探子汇报说这些人是前线逃亡下来的伤兵,可恶寡妇却觉得有点儿不太对,这伤兵的数量未免太多了些,而且也没见到严重的伤患,都是一些缠着纱布贼眉鼠眼四处乱窜的小兵,看着比谁都健康。恶寡妇立即让人封锁了通往柳沟河的各条道路,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放行。

夜里,李子衡烙饼似的在山寨客房的热炕上来回翻腾,不是他不想睡,而是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是恶寡妇那张红扑扑的小脸,李子衡忍不住来回给了自己两巴掌,这么大人了,什么样的世面没见过,什么样的女人没经过,怎么对着一正儿八经的乡野村妇犯起浑来了,更何况这人还不是一般的乡野村妇,把她惹急了,自己怕是都得交代在这儿。李子衡越想越睡不着,一会儿想想恶寡妇,一会儿想想他那货,想着想着天就亮了。

山里的早饭一向简洁,李子衡吃着窝窝头盯着恶寡妇下菜,恶寡妇留意到他的目光,凶恶地扫了他一眼,冷冰冰地下了逐客令:“一会儿吃完饭你就给我滚蛋,寨子里不留你。”

“别啊。”李子衡一听这话就慌了,赶紧赔着笑脸道,“大当家的,昨天咱们不是说好了?我要留在这里等货到了一起走啊!”

“真想留下?”

“当然要留下。”

恶寡妇见时机成熟,便决定先敲打他一番:“翼冉兄,二十万我收下了,顺便还要求个中央军的番号,这件事就劳烦了。”

李子衡一怔,随即低声问道:“您这里现在有多少人?”

恶寡妇垂下眼睑,扇了扇眼皮,长长的睫毛扇得李子衡心旌摇曳,心猿意马。心算完毕,恶寡妇抬起头来,轻声说道:“八百多。”

李子衡心头一跳,没想到这寡妇山上竟然有这么多土匪,这种情况,当然能收编了最好,但决定权还在上面,李子衡心中大概有了眉目,点头应道:“我知道了,大当家的,您就放心吧,这件事我回去就向上面请示。”

秋冬之际,山野之间银杏树上枯黄的叶子飘落满地,恶寡妇在后山一边溜达一边琢磨,有了番号就不用怕各种名目的剿匪,也算了却了她的一桩心病,还是老二有主意。

恶寡妇一回头,果然看到了紧紧跟在她身后的二当家,恶寡妇难得地对他露出一个笑容,拍着老二的肩膀道:“我要是当了团长,你就给我当参谋长吧。”

老二也笑,笑着笑着抬起手,捻下了恶寡妇肩头上的一片银杏叶,他憨厚地点头:“当然。”

在银杏树林的尽头,恶寡妇看到了蹲在树上的李子衡,李子衡从树上跳下来,捧着一把银杏果递给她道:“你先收着,我再去看看能不能打只山鸡来,晚上给你做白果烧鸡。”

恶寡妇接过白果,来了兴致:“你一少爷还会烧菜?”

李子衡笑眯眯地得意道:“我会的东西还多着呢,像我这样的全才要给你当姑爷,你还不珍惜,简直不识好歹。”

李子衡说完朝山里走去,恶寡妇看看他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一捧白果,摇头微笑。

当天晚上,饭桌上果然有了加菜,正是李子衡许诺过的白果烧鸡,恶寡妇把老二也叫进来,三个人围着一只鸡,吃得满嘴流油,甚是解馋。

四、上路

半月之后,李子衡的货物如期抵达柳沟河,为安全起见,恶寡妇押着货没进县城,直接走山路,连夜运出寡妇山地界,到达五十里外的通县,就算大功告成。

恶寡妇知道这二十万不好赚,但没想到李子衡的货竟然这么多,为了掩人耳目,全部用骡子车拉,一共五百多箱。可收了人家的钱,又吃了人家半个月的白果烧鸡,此刻想要反悔,那是绝对不能够的。

恶寡妇只留了一个小队看寨子,带着剩下的七百多兄弟,一起押镖去了。这年头,军火和烟土的危险性是一样的,走哪儿都有人抢,沿途零零散散地也碰到过小股势力,看到押镖的是恶寡妇之后,便自动退避三舍,溜之大吉了。

恶寡妇骑在一匹枣红大马上,左边走着时刻准备着的二当家,右边是不停摆弄自己那把花口撸子的李子衡,这是李子衡刚从箱子里掏出来的,一边走一边擦,上好弹夹递给了恶寡妇,恶寡妇有点儿莫名其妙:“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