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4/6页)

听到这番话,瑞博一时之间沉默不语起来。

从小便生长在南港的他,自然最为清楚这位王子殿下所说的一切,丝毫都没有差错。

事实上,在他短短的十几年岁月之中,已然看到南港数次被推倒并且重新建造。

无论是那绵延的港湾,还是几条繁华的商业街,都经过好几次彻底的重建。

在他记忆之中最初的街道是用青砖铺成的,后来换成了鹅卵石,然后又变成了青条石,而街道两边的商铺更是一变再变。

同样居住在南港的商人们,除了那几家根基最为深厚,底蕴最为充足的世家,同样也经历了无数的变迁。

无数曾经在南港威风显赫的名字,早已经在人们的记忆之中逝去。

无数曾经在南港辉煌炫耀的招牌,已然失去了往日的颜色。

几乎每一年甚至每一天,南港都在发生着变化。

那座不停变化着的繁华的新兴城镇,和眼前这座岁月久远仿佛时间在这里停住了脚步一般的小镇,显然有着天壤之别。

脑子里面想着心事,因此就连那香气浓郁,风味独特的烧奶酪,也仿佛失去了诱惑力。

不过旁边放着的那流淌着丰润的油汁,色泽金黄,香味扑鼻的腊肠,瑞博始终碰也没碰,虽然现在他即便暴露假冒的身份,也绝对不会有人会继续为瑟思堡的继承权而纠缠,不过他毕竟不想节外生枝。

瑞博胡乱地解决了这顿晚餐,他端着盘子,盘子上放着两根腊肠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芙瑞拉小姐已然甜甜地睡着了,瑞博看着芙瑞拉小姐垫在身下的那个枕头,不禁摇了摇头,发出了一丝无奈的苦笑。

将盘子轻手轻脚地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瑞博坐在已然非常幽暗的房间里面,他不想吵醒芙瑞拉小姐,但是又睡不着。

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对于他来说太过措手不及,同样也令他再一次感受到活着是多么美好。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和以往数次死里逃生完全不同,这一次他丝毫没有对于死亡的恐惧和对于死去的同行者们的哀悼。

仿佛一切都显得那样自然,仿佛刚刚经历过的一切已然淡忘,留下的只有疲惫和微微的伤痛。

静静地坐在黑暗之中,突然间瑞博发现这座小镇对于一个喜欢思考的人,显然特别适合。

这里的幽静和安宁,这里的悠远和远离喧嚣,这里的古老,这里的陈旧,这里的所有一切都能够令一个思考者集中精神。

唯一能够令他精神涣散的恐怕就只有那一丝不挂躺在床上,高高翘着那美妙臀部的芙瑞拉小姐。

那优美的线条在那透过薄薄窗帘投射进来的黯淡月光的映照之下,显得那样迷人和充满诱惑。

瑞博甚至有一种冲动,想要再一次翻身而上在这美妙绝伦的胴体之上发泄一番。

此刻他开始有些后悔,刚才不该拒绝那个漂亮的女招待,要不然他倒是能够有一个发泄的对象。

为了令这熊熊燃烧的欲火彻底熄灭,瑞博走出了旅店,显然待在那个风光绮丽的房间之中,丝毫无助于对于欲念的克制。

悠然漫步在这狭窄的街道之上,在黯淡的灯光和幽暗的月光之下,一座宁静祥和的乡村小镇呈现在他的眼前。

街道两旁那些古朴的建筑全都是用土木结构建造而成的,木舍的外墙是用白松树皮包起来的,鳞形的树皮在月光下映出起伏的波纹。

居住在这里的人显然拥有着足够的闲暇,因此到处能够看到雕刻精致的木屋门窗。

和那座旅店一样,家家屋檐之下都吊挂着一串串腊肉,后园里齐齐整整地堆着作为燃料的劈柴。

那些悠闲的小镇居民们站立在门口,三五成群众拢在一起聊着天。

当瑞博走过他们身边的时候,这些小镇居民都会停下来好奇地盯着这位神秘的外来者。

显然小镇之上到处都在传扬着有关这些新来的旅行者的各种猜测。

瑞博径直走到那狭窄的看上去显然已经经历了漫长岁月侵蚀的巷口。

一条小溪从巷口前面流淌而过,小溪上飞跨着一座木桥,木桥之上架着廊屋。

小溪的一头是一道从山腰之上奔流而下的瀑布,瀑布击打着底下的那摊岩石发出阵阵洪亮的声响。

突然间一连串细碎的脚步声打破了这寂静的夜晚,瑞博下意识地拔出了腰际的细刺剑,藏在左手袖管之中的匕首也滑落到了他的手掌之中。

将身形隐藏到旁边农舍的阴影之中,瑞博朝着后侧看了一眼,他很想知道此时此刻凯尔勒藏身在何处,不过他绝对可以肯定,凯尔勒肯定在某个地方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让心稍稍安定下来,瑞博小心翼翼地滑行在那丛丛树木的阴影之中。

他行走在这里几乎无声无息,远不是刚才那些鬼鬼祟祟的家伙所能够比拟。

瑞博一边慢慢靠近声音传来的所在,一边用一块抹布轻轻抹着细刺剑和匕首那锐利无比的锋刃。

曾经两次差一点丧命在毒药之下,瑞博自然对于剧毒非常了解,甚至渐渐喜欢上了这种虽然缓慢却绝对致命的杀人利器。

瑞博越来越靠近前方刚才发出声音的所在,现在他越来越确定那里潜伏着至少四个人。

虽然不知道那几个潜伏者到底是什么身份,不过会弄出这样的响声,而且呼吸如此沉重,显然绝对不可能是那些擅长在背后和阴影之中刺杀目标的人物。

这令瑞博稍稍感到安心,因为他现在越来越能够理解当初凯尔勒所传授给他的一切。

黑暗已然成为了他最好的朋友,在这漆黑一片之中,除非对手拥有着像福斯特和那位堕落的圣骑士一样的超绝身手,他根本就不会担忧和害怕。

唯一的例外便是,如果他所面对的人,同样也是拥有着和他一样职业的家伙,这是瑞博最不愿意碰到的对手。

小心翼翼地朝前挪动着身体,瑞博的心越来越显得平静,因为他并没有从凯尔勒那里得到警告的信号。

他所藏身的是一片稀疏的树林,而他此刻正躲藏在最靠近外围的一棵大树后面。

远处是一座荒废的三层楼的简易城堡,这也许是某个内乱时期建造起来的防御工事。

不过现在这座城堡显然已经成为了某位想要远离世俗的孤僻人物隐居的所在。

那封闭得严严实实的木板窗户,那简陋的马棚,以及那高耸的瞭望台上种植的几丛花束,无不显露出有人居住的迹象。

虽然看不太清楚,不过瑞博已然找到了那令他疑神疑鬼的罪魁祸首。

那是四个少年,他们中有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另外三个显然要小得多,其中最年幼的那个恐怕只有十岁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