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机械女皇的契约(2)(第2/3页)

她的味道那么暖,衣着那么艳,却透着某种极寒的气场。她在讲台上自顾自地走来走去,高跟鞋噔噔作响,男生们的视线就追着她的背影移动,可她偶尔扭头看向讲堂下方,所有人都低下头去奋笔疾书,笔尖擦着纸面沙沙作响。

这帮学生中不乏名门世家的子弟,有些人小小年纪已经算得上猎艳高手,但没有人敢跟她目光相接。

昆提良双手托腮,呆呆地听着那对他而言仿佛天书的课,这小子的心理年龄本来就偏小,摆出这个动作来简直只剩下十岁了。

“晚啦兄弟,你刚才选了国际政治专业,而这位老师教的是机械学。”唐璜摊摊手,“你跟她没什么交集,只有在大课讲堂上才能看到那双大长腿咯。”

“我才不是在看什么大长腿!我是忽然觉得机械还蛮有意思的!”昆提良涨红了脸争辩。

阿方索微微皱眉,全神贯注地听老师所讲的内容。

在顶尖学府中,女老师并不罕见,但在一般人的概念里,教书育人和艳丽诱人是不沾边的两件事,老师就该一本正经神情严肃。若是某位老师过于美貌,身边的人反而要猜测她是否在学术上会逊色一些,靠色相得到了今日的地位。

但这位女老师教授的内容,阿方索无法不认真倾听,她讲的是机械的逻辑和哲学。

阿方索最初的老师,也就是那位精通数学的老神父曾经说过,教课有两种方法,一种自下而上,另一种自上而下。绝大多数老师采用的都是前一种授课方式,你要学习机械学,他们就告诉你什么是弹簧、什么是齿轮、什么是扭矩,等你积累了足够的名词和算式,你就可以自己动手制造一些小机械了。而采用后一种方式的老师,老神父说,十有八九都是骗子。

“为什么说他们是骗子呢?”阿方索当时问过这个问题。

“后一种方法,是高屋建瓴地传授一门学科最核心的真理,任何一种学术,研究到极致的时候都是一样的,那是一种美,一种哲学,恰如数学研究到极致就是美学,你会感受到数字的美,数字在这个世界中无处不在。但想要站在那种高度上讲课,你必须是绝顶的大师,可这个世界上又有多少真正的大师呢?所以我说采取后一种讲课方法的,多半都是模仿大师的骗子。”老神父摸着阿方索的头顶说。

女老师采取的显然是后一种授课方式,她讲的其实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机械事实上是另外一种生命,它有着不逊于人类的潜力。

听这种课只需把自己放松,仰躺在座椅上幻想“机械的生命”为何物,阿方索真不知道那些运笔如飞的学生在记什么?记下来的东西终究还是别人讲的东西,领会的东西才是自己的。

穆法兰坐在离他们不远的座位上,正跟旁边那个男生低声说着什么。他们用的是一种很特殊的语言,连阿方索都听不懂。

但西泽尔听得懂,那是古拉丁文。古拉丁文是都灵圣教院的入门课程,因为这是一所教会学院,而古老的圣典都是古拉丁文写成的。西泽尔在这所学院待过一年,但穆法兰并不知道。

“新来的家伙什么背景?”男生目不斜视地问。

“看不出来,也没搞到他们的档案,”穆法兰低声说,“看衣着举止应该不是什么大家族出来的,透着一股寒酸,只有那个唐璜穿得比较体面。”

“那是一只花孔雀,你被他迷住了?”男生的声音冷冷的。

“怎么会呢?”穆法兰露出娇嗔的模样,“还不是你要我去摸摸他们的底,否则谁愿意花时间在那种人身上?”

“他们如果没有背景,怎么能中途进入都灵圣教院?这可不是能量一般的人能做到的。”

“你觉得他们会对我们有用?”

“也许有用,也许有害。永远记着我跟你说的那句话,都灵圣教院的校园,就是未来翡冷翠的权力场。有人会成为财政总长,有人会成为外交总长,有人会成为教皇。”男生慵懒地说,“有些人能成为盟友,有些人会成为敌人。总之小心点儿考察没错,他们没有流露出加入某个社团的意图么?”

“还没有给他们讲社团的事情,一会儿试探一下看看。”

“如果他们的背景够强,就拉进圣峰狮子会来,如果不够格,就让他们滚远点儿。”

“如果他们的背景够强,骷髅兄弟会也会对他们伸出橄榄枝吧?我可未必能说服他们。”穆法兰微微嘟嘴。

“那就用点魅力咯。”男生冷笑,“你那么漂亮,那只花孔雀应该对你想入非非吧?从那只花孔雀入手说服他们试试。有价值的人就值得我们下点本钱,别让骷髅兄弟会抢走。”

“凭什么?”穆法兰的娇嗔转为愤怒,“我是你用来送人的礼物么?”

“某人不是自称我的女人么?既然是我的,我拿来送人有什么不可以?”男生挑着眉毛看着穆法兰。

就在穆法兰的怒火即将突破上限的时候,男生“扑哧”一声笑了,他笑起来那么优雅好看,甚至有点妩媚。

他悄悄地按在穆法兰的小手上,声音忽然变得格外温柔:“我怎么舍得我的小穆法兰呢?我不过是要你去试探试探他而已,那只花孔雀真敢对你有什么想法,我就把他的尾巴毛都拔下来!”

穆法兰转怒为喜,嗔怪地看了男生一眼,西泽尔清楚地看见在课桌之下,她踢掉那双带金色铃铛的红鞋,用赤裸的脚尖偷偷地蹭了蹭男生的小腿。

而在另一边,昆提良也在跟唐璜低声说话,他们也用了某种“密语”,但不是古拉丁文,而是南部方言,换句话说,用的是昆提良的家乡话。

这伙男孩结伴当过匪类,自然得有点黑话、切口什么的,可他们又不是正经的匪类,无从学习那些正经的黑话,就把昆提良的家乡话拿出来用了,唐璜和阿方索虽然在翡冷翠长大,但都能说几句,西泽尔也不例外。

“我敢打赌那个叫穆法兰的妞儿正在跟那个男生说我们。”昆提良很有把握地说,“我在酒店当招待的时候,那些女孩背后说人坏话都是这副表情。”

“当然的咯,论起女人这方面的经验,你连给我提鞋都不配。”唐璜懒洋洋地说,“我说穆法兰和那个男生有一腿你信不信?”

“你怎么看出来的?他们只是并排坐着而已。”

“穆法兰看那男生的表情带着明显的讨好,她是个寒门女生,而那个男生戴着家徽戒指,是贵族少爷。寒门女生要能结交上贵族少爷再嫁入豪门当然是好事了,可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王子爱灰姑娘的好事?”唐璜满脸都是“这种事我见得多了”的表情,“我看那个男生也就是玩弄她而已,早晚把她一脚踹开。在这座城市里,始终都是上等人家的男孩娶上等人家的女孩,下等人家的男孩娶下等人家的女孩,乌龟娶乌龟,跳蚤娶跳蚤,屎壳郎一起滚粪球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