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忍冬之女(3)(第2/3页)

卢瑟倒是被问住了。自从机械驱动的骑士们主宰了战场,骑士道好像就成了最高的道德规范之一,名媛们都想嫁给谨守骑士道的贵族青年。

可到底什么是骑士道呢?没有人给出过一锤定音的结论。

“大概就是守礼、谦逊、勇敢、忠诚之类的吧?”卢瑟说,“每个骑士都有自己的骑士道。”

“这就是西方人的骑士道么?跟我想的可真不一样呢。”

“您以为的骑士道是什么?”

“骑士,无论是骑在马上还是机械上,最终都是要提剑杀人的。那么骑士道,就该是为了杀人而制定的规则,跟勇敢和忠诚或许还有些关系,跟守礼、谦逊又怎么关联得上呢?”叶素理说。

卢瑟一怔,隐约觉得这个东方老人说得有些道理,却又不敢完全赞同。

如果骑士是杀人的机器,骑士道是为了杀人而制定的规则,那么凭借骑士和骑士道建立起来的世界秩序,岂不是建立在杀人者的剑锋上?

两位老骑士还在谦让,以他们的年纪,已经无法用骑士剑决一胜负了,只能彰显自己的骑士道,既然要谦逊,就要谦逊到底。

年富力强的中年大使和卢瑟这样的年轻人当然看不惯老年人的迂腐,但在这种神圣的场合,他们也只能无奈地耸耸肩皱皱眉。

就在这个时候,队伍的后排,有人掀开了大氅上的兜帽。那袭怒放的长裙从每个人身边经过,所有人都闻见了凛冽的寒香,那种香味来自一种名叫“忍冬”的花,叶尼塞王国的国花。

打破僵局的竟然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女,淡金色的长发,海蓝色的眼瞳,华贵的深绿色礼服,腰间带剑。那双纤长却有力的长腿蹬着白色的高跟皮靴,踩出铿锵有力的节奏,她从两位老骑士之间笔直地穿过,率先踏入了教皇宫的主殿。

她的腰勒得极细,握剑的手极紧,眉目间带着慑人的威严,让人不敢亲近。可她又是那么的美丽,肤如凝脂,长发灿然生辉,让人不愿意挪开目光。

“这是谁家的姑娘啊?这么威风,那漂亮的靴子和长腿,就这么把骑士道踩在脚下了?”叶素理低声赞叹。

“还能是谁,叶尼塞的女武神啊!十五岁就能穿上机动甲胄的天才,世界上最骄傲的公主……瓦莲京娜!”卢瑟也是啧啧赞叹,既沉浸于少女的风姿,又诚实地流露出“这种女孩我还是远远地看看就好”的内心独白。

使团再度安静下来,两位迂腐的老骑士也不再来来回回地谦让,大家自然而然地排成队伍,扬起本国旗帜跟在瓦莲京娜身后。

主殿中的巨型管风琴轰鸣起来,叶素理的耳边,那琴声像巨雷像海潮,唯一一个能在琴声中破围而出的声音,就是叶尼塞女武神那清亮的脚步声,如同老铁匠将他的锤不徐不疾却又无比坚定地打在铁砧上。

大殿最前方金色的墙壁下,雕饰繁复的宝座上,那个钢铁般的男人缓缓抬起头来,危险的目光连有色的镜片都遮挡不住。

那就是这一代的教皇么?叶素理悚然,回想墙壁上的那一连串画像,简直是白色的羊群中跳出了黑色的狮子。

此时此刻,翡冷翠郊外的山中。

搭载了绞盘的重型车辆正合力把古洛诺斯从山谷中拉上来,蒸汽机轰隆隆地吼叫,钢缆绷得像琴弦那么紧。

古洛诺斯的身高差不多有十米,而它摔下去的那个悬崖也不过十几米高,如果当时胡安意识到这一点,根本不用弹出骑士舱,凭古洛诺斯自己的力量也可以从悬崖下爬上来。

但黑夜中视野受限,加上心理素质不够成熟,胡安错失了良机。

另一辆重型车辆的车顶上站着的,赫然是那晚与路易吉交涉的来自原罪机关的主人,沉默地看着提升中的古洛诺斯,白银面具反射着阳光。而他身边的年轻人穿着优雅而轻缓的学士袍,领口刺绣着都灵圣教院的藤蔓纹章。

都灵圣教院的学员众多,但只有少数人有资格穿着这样的学士袍,那就是恒动天学宫的天才,而路易吉·博尔吉亚就是其中之一。

“胡安又给您添麻烦了。”路易吉显得非常恭敬。

“我理解你培养胡安,他也确实很努力。努力虽然可以成就一个人,但人的最高成就仍然取决于天赋。”主人淡淡地说,“胡安·博尔吉亚和西泽尔·博尔吉亚的天赋差距,昨晚我们都已经看到了。”

“已经确定了入侵者是西泽尔么?”路易吉问。

他们未能搜出任何入侵者,只找到了那辆被丢弃在街边的车,烧得不成样子,里面坐着一具冒着蒸汽的骑士之骨,也已经报废了。

“还能是谁呢?”主人似乎对此有着很大的把握。

“密涅瓦机关已经对您的进度感到恐惧了吧?”路易吉说,“所以才会做出这种冒险的事。”

“是啊,即使以佛朗哥的才华,要想追上古洛诺斯,时间也已经不够了。”主人说,“万国盛典期间,国家必然会对外界展示最新的机动武装,留给密涅瓦机关的时间,只剩下三个月了。”

“我回去会跟胡安好好说说,让他继续努力,绝不辜负大人的期望!能得到大人的扶持,是他的运气!”路易吉鞠躬致意。

“让他好好地休养就好了,他不可能辜负我,我对他也没有多少期望。我已经说过了,努力确实可以成就一个人,但人的最高成就仍然取决于天赋。”主人眺望着远处的翡冷翠,“新的试驾骑士已经准备好了。”

“新的试驾骑士?”路易吉一愣。

主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这时候风吹起了他的白袍,隐约露出其下用机械修补的、斑驳的身躯。

唐璜一脚踢开门,阿方索和昆提良扛着西泽尔踏入坎特伯雷堡。

“碧儿!碧儿!拿绷带和止血剂过来!快点!”唐璜大喊。

屋里收拾得一尘不染,地板光可鉴人,感觉碧儿刚刚收拾完屋子,却无人应声。

唐璜魅影般在屋子里移动,迅速地返回了中厅,摇了摇头:“见鬼!碧儿不在!难道出什么事了?”

这是很罕见的事,碧儿不是个很喜欢在外流连的女孩,何况现在还不到早晨七点钟,她能去哪里呢?

“别碧儿碧儿地叫个没完,姐姐对你横眉冷目的,并没有允许你直呼名字。”昆提良把西泽尔放在沙发上,“那是老板的女人,老板的女人我们要尊重!要叫丹缇小姐!”

“我需要一些止血的酊剂和绷带,还有光滑一些的木片,我可以做一个临时的夹板把他的肩膀固定住!”阿方索说。

西泽尔痛得直吸冷气,他自己做的简单包扎只能止血,肌肉和软骨的损伤只能暂时不管,其后和那个军人般的公主近身搏斗,伤口再度撕裂,撑到这时候已经很勉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