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第2/3页)

或许真如一些俗人所说,生病的人总是容易流露出脆弱的一面,向来冷淡毫无瑕疵的祁镜澍似乎也在生病的时候变得极其诚实且毫无顾忌了起来。

他用着显得有些委屈的话音道:“因为你很麻烦,每天我的脑子里都被你的麻烦事塞着。”

路之遥喉间哼了一声,鼓着嘴巴,“那谁让你去和路虞做交易呢?”

她用刀切下一块果肉,在他面前晃了下,十分语重心长地道:“路虞是什么人啊,他十四岁可就管理路家了,你和他交易是与虎谋皮。”

祁镜澍似乎没听见她说什么似的,睁着的黑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的刀子。几秒后,他突然一起身,嘴巴一张叼住了刀上的果肉。

这动作吓了路之遥连声训斥他,“你干嘛!小心啊!就不怕这刀子把你舌头削下来!”

祁镜澍的腮帮子被果肉顶得鼓鼓的,含糊不清地道歉,“对不起。”

别对我说对不起啊。

路之遥突然这么想。

她将果肉削下来放到盘子上,又去一边洗手后才继续坐下来。

路之遥看着祁镜澍道:“祁镜澍,你知道你生病的时候很奇怪吗?”

祁镜澍的手握着被子,黑眸湿润极了,他小声道:“我知道,所以我从来不让人知道我生病。”

“那你为什么告诉我?”

路之遥探头过去看他。

祁镜澍依旧十分诚实,“想让你来。”

“你现在是我问你什么都会说吗?”

路之遥恶趣味的问道。

“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祁镜澍的眼睛泛着碎光,认真地看着她,“只要你想。”

见他如此坦诚,路之遥突然生不出想说的话了。

她探出一口气,起身将祁镜澍扶着躺在床上,给他盖上被子,“你好好休息吧。”

祁镜澍乖乖地躺好,手却抓住了她的衣角。

她回头。

祁镜澍垂着眼睛,睫毛翕合着挡住了他眼中的情绪,话中的语气带着些意味不明,“你又要留我一个人吗?”

路之遥反手握住他的手,发现他的手十分冷。

她弯腰,给他的手呼了口气暖和了下才又继续握住他的手。

路之遥道:“我不走。”

祁镜澍动了动手,伸出了另一只手,认真地看着路之遥,“这只也要。”

路之遥:“……”

你差不多得了。

想是这么想,路之遥还是也给他呼了口气,暖他的手。

握住他的手晃了下,祁镜澍脸上马上泛起了一个僵硬的笑。

他似乎很不会笑。

他似乎也很不会表达自己的感情。

路之遥遇见他的时候,他已经是那样不显山露水的木头了。

路之遥重新坐下,却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也认真地看着祁镜澍,用着近乎哄骗的语气问他,“你有没有什么很想要的东西?”

任务这种东西,自己猜也摸不到边儿,不如直接问祁镜澍。

虽然趁人之危有点过分,但是俗话说得好,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但这场高烧似乎把祁镜澍脑子也烧坏了似的。

他咕哝着重复了几遍,似乎要把这句话一字一句咀嚼一遍似的。

路之遥舔了下嘴巴,生怕他突然清醒过来,又继续道:“想要的东西,或者是想要我做的东西啊?比如告白?接吻?还是那种羞羞的事情啊?”

她用着甜甜的话音勾引着这个面前被疾病蒙蔽神智的男人,试图让他将藏在心底深处的欲望直接吐出。

祁镜澍握着她的手紧了些,“想要你做的事?”

他抿着嘴巴好久,小小声地道:“想要你对我说——”

“喵喵喵——嗷呜——”

一只猫的叫声突然传来。

路之遥看过去。

只看见是一只毛色橘白交杂的猫儿,如今正嚣张地晃着尾巴,露着尖尖的牙齿对她龇牙咧嘴。

“遥遥,过来。”

“啊?”

路之遥转头过去看祁镜澍。

却见橘猫三两步扑进祁镜澍的怀里。

祁镜澍抱着橘猫,摸了摸它的头,“遥遥乖。”

路之遥:“……”

我觉得你这个逼在针对我。

她盯着小猫,却愈发觉眼熟。

猫儿突然尖叫一声,猛地推开祁镜澍,跳下床溜了。

祁镜澍看着自己被它抓伤的手,应了声,“嗯。”

“你不是猫毛过敏吗?”路之遥咬着嘴,想要调节下尴尬的气氛,“没想到你也会骗人啊。”

“后来习惯了。”

祁镜澍看着她,又道:“我也不恐高了,也习惯了。”

路之遥:“……”

她沉默了好久。

久到她觉得空气中只剩下一片凝固的空气。

“你——”

路之遥抬头想说什么,却见祁镜澍握着被子的一角,合着眼。

睡着了。

她俯身给他盖好被子,兀自走下楼去。

猫儿在客厅窜来窜去,倒是给这看起来毫无人气的宅子添加了几分生气。

路之遥静静地看着这只猫儿,突然想起来这只猫儿眼熟在哪里了。

这是当年,他戴着口罩手套捏着的那只,像献宝似的送给她的猫儿。

路之遥手指微微蜷缩,又想起来了她当时走得很急,急得甚至不敢再回头看他的神情。

“喵嗷呜——”

猫儿绕着她的腿转。

路之遥摸了摸它的黄色小脑袋。

他想让她对他说什么呢?

是如她所想的,想要一声道歉吗?

路之遥看着猫,它睁着圆咕噜的眼睛看着她,尾巴晃悠着。

她突然意识到,不道歉或许才是对路虞为她塑造的人生观认输。因为他眼里她不需要道歉,她没有任何错误。

路之遥垂眸,心下生出了坚定。

她起身,走上楼去,推开门。

路之遥推醒了祁镜澍。

祁镜澍皱着眉,黑眸恍惚,在看见她的瞬间瞳孔缩了下,随后恢复如常。

他起身揉了下太阳穴,话音中带了些疲惫,“麻烦你了。”

现在是清醒的祁镜澍。

路之遥突然有些后悔刚刚没有趁着那个好欺负的祁镜澍在时道歉。

他又道:“叫醒我,是有什么事吗?”

不管了,趁现在道歉吧,说完任务就完成了。

长痛不如短痛。

路之遥哽了好久,道:“对不起,当时我不该没和你商量就把你留在路家的。”

祁镜澍沉默着,手拍了下她的头。

他有些无措似的,黑眸睁着。

祁镜澍“嗯”了声。

空气中一片沉默。

路之遥的脑中也一片沉默。

没有任务成功提示。

为什么?

他刚刚不都是说想要自己对他说什么吗?

难道是……

路之遥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一把握住他的手:“我爱你,我喜欢你。”

祁镜澍瞳孔骤缩,他喉咙里像塞了石头似的说不出话。可是很快的,他就看见了路之遥纯粹的茫然的褐眸。于是那块石头变成了冰块,滑溜溜地从喉咙滚到了胃部,凉到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