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Two 非凡的一天 ⅩⅩⅫ 午夜前三十分钟 君子酒店(第2/2页)

“生日快乐。”她说。

“还没过午夜呢。”希德妮轻声说。你可以来我这儿过生日。塞雷娜答应过。现在,她哀伤地微笑着。

“以前你总不肯睡,非要等到转钟,尽管妈妈让你别这样,因为她知道第二天你会困得不行。你就坐在床上一边看书一边等,等到十二点,你会拿出一根藏在床底的蜡烛点燃,许下一个愿望。”沙发背上搭着一件红色外套,那是维克托叫希德妮留在酒店后,她扔那儿的。而此时塞雷娜正拨弄着上面的一颗纽扣。“这就好像是一个秘密的生日派对,”她柔声说道,“在别人回来庆贺之前,专门为你办的。”

“你怎么知道?”希德妮问。

“我是你姐姐,”塞雷娜说,“我的职责就是知道。”

“那你告诉我,”希德妮说,“你为什么讨厌我?”

塞雷娜迎上她的目光:“我不讨厌你。”

“可你想要我死。你觉得我出了毛病。坏掉了。”

“我觉得我们都坏掉了,”塞雷娜把红色的外套扔给她,“穿上。”

“我不觉得坏掉了,”希德妮轻声说着,套进长长的袖子,“而且就算是,我也可以把人治好呢。”

塞雷娜端详着妹妹:“你治不好死人,希德。超能者就是证明。况且,你没有资格做这种事。”

“你也没有资格控制别人的生活。”希德妮厉声回敬。

塞雷娜扬起眉毛,乐了:“是谁教你这么嚷嚷的?我认识的小希德妮说话像蚊子的嗡嗡声。”

“我已经不是那个希德妮了。”

塞雷娜脸色一沉,握紧了手枪。

“我们出去走走。”她说。

希德妮扫视着房间,双脚却着了魔似地跟随塞雷娜走向房门,与交出手机时一样顺从。手脚全都叛变了。她本想留一张字条或者什么物件作为线索,可塞雷娜不耐烦地揪住她的袖子,推着她穿过起居室。多尔蹲在房间中央,望着她们轻声呜咽。

“我能带上它吗?”

塞雷娜停下脚步,拉出手枪的弹夹,清点子弹。

“好。”她喝止了多尔的呜咽声,“狗绳呢?”

“没有。”

塞雷娜拉开门,叹了口气。

“跟紧希德妮。”她对多尔说。大狗一跃而起,蹿出门去,护在小女孩身边。

塞雷娜带着希德妮和多尔顺着电梯旁的楼梯走下去,最后来到停车场。这座敞开式建筑位于君子酒店中轴线的下方,光线昏暗,一股浓浓的汽油味儿,空气寒冷刺骨,过堂风短促又猛烈。

“我们要开车去哪儿吗?”希德妮拉紧了外套。

“不,”塞雷娜回头望向妹妹。她抬起枪口,指向希德妮的额头,抵在那对水蓝色的眼睛之间。多尔吠了起来。希德妮伸手抚摸大狗的背部,安抚它的情绪,目光却一刻也未离开塞雷娜的脸,只是近在毫厘的枪管使得瞳孔难以聚焦。

“过去我们的眼睛一模一样,”塞雷娜说,“现在你的颜色浅些了。”

“很高兴我们终于不一样了,”希德妮强忍着没有战栗,“我不想成为你。”

姐妹俩一时无言,万般滋味涌上心头。

“我不要你成为我,”塞雷娜开口了,“但我要你勇敢,要你坚强。”

希德妮强行闭上眼:“我不怕。”

塞雷娜站在停车场里,指头贴着扳机,枪管抵着希德妮的眉心,就这样一动不动。枪口下的女孩是,也不是她的妹妹。也许伊莱关于超能者都有缺损的说法不对,至少不能一概而论。也许伊莱是对的,她熟识的希德妮已经不在了。然而,这个新的希德妮不是空壳,不是黑暗的影子,不是行尸走肉。这个希德妮所散发出的生机,甚至是原来的希德妮不曾有过的。她充满活力。

塞雷娜松开持枪的手,枪管从妹妹脸上滑落。希德妮仍紧闭双眼。她的前额有一圈浅浅的凹痕,那是枪口抵额所留下的印记,塞雷娜用拇指将其抚平了。直到这时,希德妮才慢慢睁开眼,原本坚毅的神情有所动摇。

“为什么——”她刚开口就被打断了。

“我要你认真听我说,”塞雷娜的语气沉静如水,没有人——包括伊莱在内——能够反抗。那是一种绝对的威严。“我要你完全按照我说的做。”她把枪交到希德妮手上,抓住妹妹的肩膀。

“走。”她说。

“去哪儿?”希德妮问。

“哪儿安全就去哪儿。”

塞雷娜松开手,轻轻地把妹妹往后一推。若是以前,这种嬉戏玩闹的动作再寻常不过,但她的眼神、希德妮手里的枪,还有越来越刺骨的寒夜,无不强烈地说明,这并不寻常。希德妮把手枪塞进外套,目光却没离开塞雷娜的眼睛,脚底仿佛生了根。

“走。”塞雷娜厉声命令。

这一次,希德妮照做了。她转过身,揪住多尔的后颈,在车与车的夹缝中飞奔起来。塞雷娜目送妹妹渐行渐远,直至变成了一个小红点,彻底消失不见。至少她有了活着的机会。

外衣口袋里的电话响了。塞雷娜揉揉眼睛,按下接听键。

“我到了,”伊莱说,“你在哪里?”

塞雷娜打起精神:“我这就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