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世凯石冈(第3/5页)

这时维黑进来了,奉上一个盛了奶酪的大瓷盘、一罐蜂蜜酒和几个杯子。斯蒂芬忽然感觉饥肠辘辘。他先文质彬彬地咬了一小口辛辣而柔软的奶酪,随后便迫不及待地狼吞虎咽起来。蜂蜜酒也香甜可口,味如丁香。

埃斯帕·怀特也吃了。只有大胡子骑士似乎没什么胃口。

“我想他们并不是人杀的。”西门轻轻地吐出一句。

“那会是什么?”御林看守嘴里满塞着食物,口齿不清地问,“熊?狼?”

“我想是荆棘王杀了他们。”

御林看守瞪了他半晌,接着哼了一声:“你一定是听瑟夫莱说的,绝对是他们。”

“谁是荆棘王?”斯蒂芬问。

“是你们民间传说里又一位主角。”御林看守嘲弄道。

“以前我也那么想,”西门说,“但现在,我不知道。我们发现的那些死者——”他停顿了片刻,抬起头向上看了看,“那些死去的伐木工,他们有两种。他们露营地上的死者,只是平躺着,身上没有任何伤痕。没有剑伤,没有抓痕,也没有箭孔。而且尸体保存完好,没有被兽类啃噬或者被鸟类啄食。露营地里没有任何活着的生命。所有的鸡、狗、松鼠,还有溪流里面的鱼,都死了。”

“另外一些死者在那附近的隐秘场所里,你知道吗?是一座有古圣殿的小山。我们在那里发现了另外一些伐木工,或者说一些死者残骸。他们是被慢慢折磨拷打致死的,用的都是最卑鄙下流的手段。”

斯蒂芬注意到御林看守的脸上滑过某种表情,但很快被隐藏了起来。“足迹呢?”御林看守问,“有没有足迹?”

“有。像猫爪的印痕,但大了许多。还有人的足迹。”

“你碰过那些印痕吗?”

真是奇妙的疑问,斯蒂芬想。但老骑士却点了点头,道:“我碰过其中的一具尸体。”他伸出他的手,上面少了两根手指,而且似乎刚刚换过绷带。“在腐蚀深入整个手臂之前,我不得不砍掉它们。”他愁容满面,“埃斯帕·怀特,我熟悉你的表情。你像是也知道一些情况吧?”

“在来的路上我也偶遇过那样一个印痕,”埃斯帕说,“这是我知道的全部情形。”

“瑟夫莱的历史久远,埃斯帕,特别是哈喇族。他们知道很多东西。他们说狮鹫卷土重来了。还有它们的统治者,潜遁于林中的所有邪恶之首,也就是荆棘王。如果狮鹫苏醒了,荆棘王也就苏醒了,或者说很快就会苏醒了。那些狮鹫,会听从他的吩咐做任何事。”

“狮鹫!”埃斯帕重复道。这个词自他的口中说出来有些近似于“极其荒唐”的发音。

“能多告诉我些吗?”斯蒂芬问,“我也许可以帮点儿忙。”

“我不需要你的帮助,”御林看守粗鲁地回答道,“明天你继续你的德易修道院之旅,继续玩你的地图游戏陶醉在你的故事里面好了。”

斯蒂芬涨红了脸,他因愤懑而语塞。那个人怎么可以如此的傲慢自大?!

“荆棘王一直都在这里,”西门爵士轻言道,“早于黑霸,也早于魔战,甚至早于司皋魔掌权的时代。他早就存在着。年复一年,沉睡不起,直到有什么惊扰了他的睡眠,这才醒来。”

他望着斯蒂芬,眼中潮湿。“虽然大部分人已经忘却,但这才是国王森林存在的真正理由。不是专门为伊斯冷的什么王室权贵提供的辽阔猎场,不是的!当荆棘王被唤醒时,他会很不高兴。”他抓住埃斯帕的手臂道,“你还记得吗,那个古老的传说?在司皋魔被屠戮,克洛史尼政权建立的时候,荆棘王与‘无手’弗拉提蒙之间签订的一个契约。契约上说,森林是属于他的,包括从易河到海边,从仙兔山到灰巫城。如果这一片森林不被触犯的话,弗拉提蒙和他的子孙们可以拥有剩下的地盘。”

“但是如果契约被毁,所有的生命都会毁灭,而且荆棘王会利用我们的白骨与尸身培育一片新的腐林。我们说这是国王的森林,你留心了吗,这个国王不是指的克洛史尼的国王,而是指的那个真正的王,永不泯灭的王,狮鹫的王。”

“西门——”埃斯帕开口道。

“我们撕毁了巫雷提门的远古誓约。无论何处,边界都是模糊的。无论何地,树木都在被砍被伐。他醒了,而且心绪很糟。”

“西门,一定是瑟夫莱搅乱了你的脑子。那些都只不过是老掉牙的传说而已,并不比会说话的熊和会在陆地上走的魔法船高明多少。我承认这是有些奇怪,有些危险。但我一定会找出凶手,并绳之以法。这就是所有事件的终结。”

西门没有答话,只是摇了摇头。

更深层的谈话被打断了,因为一位朴素却神采飞扬的中年女子与两位年轻姑娘端来了丰盛的美食。两大盘热气腾腾的馅饼,一盘烤乳鸽,几盘黑面包。两位姑娘没有言语,走得匆忙,只那位中年女子背了手向三位致意。

“呃,你好,埃斯帕;还有,年轻的先生,无论你是谁,晚上好。我的名字叫安福茜。为了款待来宾我们都差点累死了,不过我真心希望这些食物能合你们的口味。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什么都可以——我会想办法看能不能帮你们解决。我虽然无法许诺,但是会尽心竭力的。”

“安福茜女士,你带来的任何食物都会很合我们的口味,我敢肯定。”斯蒂芬记起他的礼节,于是这样说道。

“野味儿不够。”西门嘀咕了一句。

“他又在唠叨什么世界末日了吧?”安福茜道,继而转向西门,“瞧你自己,西门大人,你根本就没碰过你的酒。喝了它!我特意调配了香草在里面,希望能振奋一下你的情绪。”

“不用费心。”

“你们俩别在意他的嘀咕,他这样已经有数月了。现在他需要的是一次国外旅行,不过我没法说服他。”

“我哪里也不去,这里需要我。”西门坚持道。

“那只会使这里越变越晦暗。你们俩吃啊,如果不够再添。”

馅饼里夹有鹿肉、野猪肉和接骨木果,对斯蒂芬来说味道有些过于强烈。但那些烤乳鸽,里面填满了迷迭香、马郁兰和猪肝,非常美味可口。

“明天我要去塔夫河畔,”埃斯帕肯定地说,“所以现在你就依了安福茜,喝掉你的酒。”

“那你就去吧,你会明白的。”老骑士说。他终于吮了一口酒,开始时心不在焉,但似乎越喝越有滋味,到了后来简直是在牛饮了。夜晚的时间在悄悄流逝,有更多他的家人加入了进来;这座塔内,看样子一共有二十位居民。不到一个小时,餐桌便拥挤不堪了,上面的馅饼、烤乳猪、鹌鹑和烤鸭,叠了一盘又一盘。所以斯蒂芬很是怀疑,当野味儿并非不够时,他们怎么吃得了。气氛开始变得喧嚣,孩子们和狗在自顾自地玩耍。老骑士那番世界末日的宣言,也销声匿迹,不再有任何感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