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第2/4页)

“有吗?”

“算有吧。那些逃离的海盗有一半都在那岛的避风岸上扎营。”

“噢。那肯定有麻烦了。”

“的确。我们的船已经坏得不成样,无法撤离,而且船身太大也没法隐藏。在被发现之前我们根本没有时间准备。”

“那怎么办?”

“我径直走向他们的营地,向海盗头儿请求做一次公平的决斗。”

“他接受了?”

“他不得不接受。作为海盗首领,必须表现得很勇敢,否则他的手下不会再跟他。如果他拒绝了我的挑战,第二天说不定得跟他自己的人斗上十次。为了帮他永久解决那些麻烦,我杀了他。”

“那后来呢?”

“我接着跟坐第二把交椅的人挑战,然后是第三把交椅,如此继续下去。”

易霍克咧嘴一笑:“你把他们都杀了?”

“没有。在我决斗时,我的人抢了他们的一艘船开走了。”

“扔下你?”

“对。是我命令他们那样做的。”

“那后来怎样?”

“当海盗发觉后,便抓了我作俘虏,当然决斗也就结束了。他们确信教会会来赎我,所以待我相当不错。”

“教会来赎你了吗?”

“可能来过——我没能等到那个时候。后来有个逃走的机会,我没放过。”

“告诉我怎么做到的。”易霍克请求道。

爵士点点头。“下次吧,小家伙。该你告诉我了——你在这里长大,村里的年长者跟你说过很多故事,有关狮鹫,蝎尾狮——那些传说中的怪兽,千年以来无人见过,现在却忽然间满世界乱跑。你是怎么认为的,我的易霍克小家伙?你信那些传说吗?”

易霍克仔细地考虑了一番他的措辞:“我见过一些奇怪的足迹,气味也很怪异。我表哥欧维尔说他看见一只像狮子的怪兽,但身上有鳞片,还长着一个老鹰似的头。欧维尔不会说谎,他不喜欢吓唬人,也不会看走眼。”

“那你是相信这些传说了?”

“是的。”

“这些怪兽来自哪里?”

“据说它们一直在沉睡——就跟黑熊会在冬天冬眠一样,或者说像蝉,在土壤里睡上十七年才破土而出。”

“你为何相信它们现在苏醒了?”

易霍克再次踌躇起来。

“别这样,我的小家伙,”爵士柔声道,“我知道你们的长老对此守口如瓶,是怕被当作异端吧。如果我猜得没错,那你们根本用不着担心。圣者的神秘总是围绕在我们四周,没有教会的指引,人们就会不小心迷失方向。但你住在这里——你知道那些我不知道的事。还有传说,远古的歌谣。”

“是。”易霍克有些闷闷不乐。他瞥了眼高芮尔,不知他是否也有超出常人的听力。

奥内察觉到他的目光。“这次远征,我是头儿,”他继续安抚他,“我以骑士的身份起誓,你所说的一切不会给你带来任何伤害。好了——年老的女先知们说什么了?为何一直平静的旷野里突然有邪恶的生物猖獗?”

易霍克咬了咬嘴唇。“她们说‘苔藓王苏醒了’。她们说他苏醒在紫色弦月出现之时,就跟远古预言里的一样。那些生物是他的仆人。”

“跟我讲讲他吧,这个苔藓王。”

“呃……那只是些老故事罢了,奥内阁下。”

“没关系,说吧孩子。”

“她们说,他的体形和人差不多,但身体却是以林中之物组成。他的头顶长着跟麋鹿一样的角。”易霍克看爵士的目光一片坦然,“她们说他早就在这里了,早于圣者,早于一切,世上仅只有森林覆盖整片大地时他就存在了。”

奥内点点头,像是早已知道一般。“可他为什么要苏醒?”他问,“预言里说他会做什么了吗?”

“这是他的森林,”易霍克说,“他可以做任何他想做的事。不过预言里说他苏醒后,森林会报复那些对森林作恶的人。”他移开视线,“这也就是瑟夫莱出走的原因。他们害怕他会杀死所有人。”

“那你害怕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打住话头,不知该如何往下说。

“继续。”

“我有个叔叔,病魔缠上了他。表面上什么都看不出来——没有疼痛没有伤口,也没有发烧的迹象——但他却变得日益衰弱,皮肤变得灰白,甚至连目光也迟钝了。他的死亡来得很慢,一直拖到他都能闻到自己体内死亡的气息才咽气。”

“我很抱歉。”

易霍克耸耸肩:“森林——也在那样死去,我想。”

“你怎么知道?”

“我可以闻得出来。”

“啊。”爵士似乎陷入了沉思,于是所有人都默默无语地走着。

“这个苔藓王,”奥内爵士最后开口道,“你有没有听人叫过他荆棘王?”

“那是乌斯提人对他的称呼,奥内阁下。”

奥内叹口气,像瞬间苍老了许多似的。“我也那样想。”

“你们要找的就是他吗,大人?就是荆棘王?”

“对。”

“那——”

他的话被马丁突然打断。“奥内大人?”这位修道士的脸看起来相当严峻。

“怎么了,马丁修士?”

“我又听到那些声音了。”

“在哪里?”

“四面八方都有,而且越来越近。”

“是什么,马丁?你能告诉我我们要面临的是什么?是荆棘王的走狗吗?”

“我不知道,奥内大人。我只知道我们被包围了。”

“易霍克,你有什么能告诉我们的吗?”

“没了,大人。我什么都没听见。”

但很快他也听见了。周围所有的树木都在呻吟,宛若一个个扭动的生灵。易霍克感觉森林似乎在缩小,树与树之间靠得越来越近,连接成偌大的一整片。马匹开始焦虑地嘶鸣,连奥内的战马亚尔斯也不例外。

“伙计们做好准备!”奥内爵士低声传令道。

易霍克此时也瞥见了穿行于林间的影子。它们如困兽一般咆哮,从喉咙里发出一阵阵低哑的呜咽,但模样却像极了一群或是赤裸,或是身披粗糙树皮的男男女女。

奥内爵士举起他的重枪催促马儿小跑起来,其他成员也紧随其后。隐隐约约地,易霍克似乎见到前方有几个人影在晃动。

走得越近他的心就跳得越厉害。对方共有七人,一些男人,一些女人,浑身伤痕累累,而且赤身裸体——除了其中之一。此人站在他们的正前方,一张狮皮斜着裹住单肩,头上伸出一对茸角。

“苔藓王!”易霍克气喘吁吁,双腿发软,膝盖剧烈地抖动着。

“不,”马丁说,“这是个人。那些茸角只是他头饰的一部分。”

易霍克竭力控制住自己膨胀的恐惧,结果发现马丁是对的。可惜的是,此种发现毫无意义。苔藓王会巫术,他可以化作任何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