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自由(第2/3页)

“你让我别无选择。”安妮答道。

“噢,好吧,如果真是这样——等等,你至少有另外两个选择才对。你可以对他说不,然后向我投降。也可以跟我战斗,然后死掉。”

“我们也可以跟你战斗,然后活下来。”卡佐说。

“你越来越烦人了,”罗伯特说着,把发光的利剑指向卡佐,“投降吧,安妮,我答应留你们所有人活命。”

卡佐没机会知道安妮会如何作答了,因为凯索突然冲向前来,痛苦地怒吼着,扑向了罗伯特。

篡位者抬起了那把咒文剑,但还不够快。凯索用借来的匕首刺进了亲王的胸膛。罗伯特随即用剑柄砸向对手的脑袋,暂时的休战已经结束,战火重新点燃。

罗伯特的手下冲进这间牢房。卡佐飞身扑向亲王,可昂斯嘉抢先一步,挥出理应斩下罗伯特头颅的一剑,可后者却矮身躲过,将咒文剑插进昂斯嘉的腹部。利剑像切黄油般刺穿了他的身体,罗伯特挑起剑身,从对手的肩膀处抽出,将那骑士的上半身分成两半。

“到你了。”罗伯特说着,转身面向卡佐。

但卡佐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对不死者,也不是头一回对上他无法挡格的咒文剑。罗伯特举剑欲斩的当儿,他便疾扑而去,刺中亲王的手腕,抑止了他的攻势。罗伯特怒吼一声,劈向对手的武器,可卡佐却已然抽身退开,第二次刺中了他的手腕。随后,在避开更加疯狂的下一次劈斩之后,卡佐还命中了罗伯特的手掌上部。

“你可算不上剑客,对不对?”他咧嘴笑着,双脚跳动不休。“就算拿着这么一把剑也不成。”

罗伯特猛冲过来,可卡佐再度避开了朝剑身挥来的一击,像对付公牛似的横跨几步,把高举的细剑留在原地,等着罗伯特自己撞上来。篡位者照做了,而利剑扎进了他的前额。罗伯特的头部为之一滞,双脚却甩向前方。卡佐心花怒放地看着这个讨厌鬼仰面倒在地上。

“Zo dessrator,nip zo chiado.”他解说道。

但他应该说得再快点的,因为罗伯特手下的士兵——还有那些女人早已蜂拥而入。他尽可能挡在安妮前方,同时对付两个对手,然后是三个,最后在四个对手面前左支右绌。他看到普瑞斯顿和库勒姆都已倒下,只剩下他自己挡在三名女子和这群暴徒之间。

更糟的是,他看到倒地的罗伯特用一块布擦了擦被刺穿的脑袋。

“杀光他们,”他听到罗伯特在高喊,“我的耐心已经消磨光了。”

埃斯帕伸出双臂,抱住了那株冷杉的树干。他咬紧牙关,仍由顶端的枝条刮擦身体。树脂的气味在他鼻孔里爆散开来,树梢也在他的重压下弯向地面,在那个瞬间,他觉得自己就像个骑在小树苗上玩耍的孩子。

但眼下这棵树不可能弯到地面,所以他在树身反弹前松开了手。他又坠落了五王国码的距离,落进那片因龙蛇现身而几近干涸的池水。

他很幸运。池水里没有藏着石头或者树桩,但感觉仍像是孩童的手掌用尽全力拍到他的身上。

痛苦非但没有减缓他的动作,反而激励了他。他在泥泞中起身,开始审视眼前的局面。

埃斯帕此时看不到龙蛇的影子,但他能听见它在森林里横冲直撞的声音。他抱着找回他的弓和那支珍贵的箭的一线希望,旋身奔向崖底。可尽管池水正逐渐退去,却留下了一大片杂乱的枝条、树叶和松针。他恐怕得花上半个钟头——或者十个钟头——才能找到他的装备。

他看不到龙蛇,但还是拔出了短匕,而伸手拿斧子时,摸到了塞在皮带上的那支号角。他抽出号角,打量片刻。

为什么不呢?他已经没什么可损失的了。

他将号角举到唇边,用尽全力深吸一口气,吹出那个不久前令他记忆深刻的高亢调子。即使在他停止吹奏之后,鸣响声依旧萦绕不去。

但等响声最终消失,龙蛇仍未停步。

他终于抵达了崖边,而且撞了大运:弓身就挂在某棵恒树最低处的枝条上。但他完全找不到那支箭,而那头龙蛇——

——突然掉转方向,离开了这座峡谷。

可还是有某个东西朝他这边冲来,某个有着人类体形,却快得不似人类的东西。

“见鬼,”他呻吟一声,“该不会又是那些该死的——”

但那修士已经扑了过来,他的剑在黄昏中只是一团依稀可见的影子。

嘹亮的号角声响彻于晚间的空气时,斯蒂芬的身体僵住了。

泽米丽发现了他的异样。“怎么了?”

“这声音我记得,”他说,“那是荆棘王的号角。我吹过的,召唤了荆棘王的那支。”

“这意味着什么?”

“我不知道。”斯蒂芬茫然地回答。

下方的凯里姆做出了一些异乎寻常的举动。它先前没有直接去找护法及其手下,而是掉转方向,穿过树林,前往山崖那边。但当号角吹响后,它却再次转向,迎向逐渐逼近的敌军。

斯蒂芬头皮发麻地看着八个骑手排成一队,冲向这头庞然巨兽。他很想知道他们会有多少机会。骑士、马匹、盔甲和马甲的重量汇聚在长枪的枪尖之上,组成了一股令人敬畏的力量。

这时他也看到了那些瑟夫莱武士:十二个矮小的形体朝着护法的手下疾奔而去。他瞥见一道闪光,随即明白,这些人跟他和同伴们在邓莫哥对付过的那个骑士一样,配备有咒文剑。

骑手们撞上了凯里姆,就像波涛撞上岩石。只不过破碎的波涛会回归大海,骑手和坐骑却在原地长眠。

真是够了。

斯蒂芬觉得皮肤上有东西在爬来爬去,胳膊上的汗毛也根根竖起。他不寒而栗。

“那号角……”他喃喃道。

“那是什么?”泽米丽惊呼道。她指向远方,斯蒂芬看到了一片逐渐逼近的黑云。至少乍一看来是这样。

但它并非云彩,而是数千个微小得多的形体,它们聚集成群,结伴飞来。

“是鸟儿。”他说。

鸟儿的种类五花八门——有乌鸦、燕子、天鹅、老鹰、杓鹬——而且全部或是嘶鸣,或是高唱,尽它们所能制造噪音,奏响了一首在斯蒂芬听来怪异无比的不协和曲。等它们飞到山谷上空,便开始盘旋降落,在林中刮起了一场候鸟飓风。

森林本身也显得同样怪异。它的很大一部分在移动:树木弯下身躯,枝条彼此交缠。斯蒂芬想起了德留特的那首歌对树木的效力,但若眼下这幕也是同种魔法的杰作,它无疑要比先前强大许多。

“圣者啊。”泽米丽低呼道。

“我不觉得圣者跟这事有什么关系。”斯蒂芬喃喃道。他看着鸟群降向热闹非常的森林,随即消失不见,仿佛被吞噬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