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基础(第2/3页)

“他们也许会来搜寻布琳娜。”

“我已经派人放出消息,说我们在赛丝塔就把她送上船了。就算有人不相信,那也是他们花时间确认我们全军覆没以后的事了:他们可不会允许背后出现敌人。”他咧嘴笑了笑,“也说不定他们比起国王更拥戴我。先前我在这儿还是挺受欢迎的。”

“我不能跟你一起去。”尼尔说。

“当然不能。我会留两个人在大门外,但你得留在这儿。你们岛民带的那种匕首——那种又短又小,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动用的匕首叫什么?”

“易青刀。”

“唔。那你就是易青刀了,尼尔阁下。”

尼尔看着他们上马,穿过镇门。然后他脱下锁子甲,把它放在地上,又活动了一下轻便的衬垫软甲下的肩膀。他解下剑带,小心地放在那件锁子甲边。

夜更深了,在他身后,乐声也时而深沉,时而明快,仿佛云层间时隐时现的太阳。

“来了。”艾丽思说。

尼尔点点头,因为他也看到了那些步行穿过镇门的身影。罗伯特的护卫们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记住我们的祝酒词。”艾丽思说。

“我不会忘的。”尼尔回答。

斯蒂芬的心里涌起一股突如其来的冲动,想要就这么闭上双眼,沉沉睡去。他几乎笑出声来。赫斯匹罗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对付什么人。

“又来?”他说,“省省吧。”

“我们可以联手,”赫斯匹罗说,“我们可以一起阻止她。”

“我同意。”斯蒂芬挡下赫斯匹罗意念的又一次突袭,然后答道。“只凭你我自己是没机会胜过她的,而且我们都明白‘联手’意味着什么。把你的能力交给我,我会阻止她的。”

“我们可以合作。”

“你现在还想杀我呢,”斯蒂芬大笑起来,“这根本不可能。我们中的一人将继承她的力量,而另一人则将消亡。”

“斯蒂芬修士,我是你的教皇。你的一切都是属于我的。”

“噢,这话就可笑了,”斯蒂芬说,“你靠谎言、杀戮和背叛赢得了今天的地位,却指望我对你效忠?你是不是还想要我躺下来,然后再往我身上撒尿?”

“你不是斯蒂芬·戴瑞格。”教皇道。

斯蒂芬吃吃笑了起来,然后用尽全力探出意念。“你等会儿就会觉得自己要是弄错了该多好了。”他说。

赫斯匹罗开始还击,世界也逐渐远去,而斯蒂芬所想的只剩下赫斯匹罗、龙蛇、薇娜、泽米丽,还有他自己……

又一场搏斗上演,和他在巡礼路上努力维持身心完整的搏斗一般无二,只不过是在他得到考隆的帮助之前。这次他就是考隆,是黑稽王,是恐惧那黑色的心脏。

这也就意味着他是独自一人。

赫斯匹罗的能力似乎完全无法与他抗衡,可随后,闪电分开二人,也令斯蒂芬仰天倒地,肌肉蜷成一团,仿佛想要缩回壳里的蜗牛,痛苦令他的集中力支离破碎。他明白,尽管并不轻松,但赫斯匹罗还是获得了胜利。

但他错了。斯蒂芬睁开双眼,看到闪闪发光的安妮正站在面前,仿佛他正透过灼热的炉膛看着她似的。

“这是怎么了?”她问。

斯蒂芬尽可能地不去理睬她,因为要想与她抗衡,他就需要赫斯匹罗的能力,而且越快越好。教皇已经人事不省,这让事情简单了些。他贪婪地汲取着那口原本属于赫斯匹罗的井水中的力量。

“我认识你。”安妮说着,朝他晃了晃手指。

“你在翡思姐妹的领域里威胁过我。不是这副外表,但确实是你本人。”

某种屏障突然阻隔在他和教皇之间。

“停手,”安妮说,“我跟你说话的时候要认真听。”

斯蒂芬稍稍退让,又试图重新建立与赫斯匹罗之间的联系,好完成汲取的过程,但那位教皇此刻仿佛远在一千里格之外。

他看着安妮,大笑起来。

“你觉得这很好笑?”她说。她愤怒时的声音几乎与耳语无异。

“那是我,”他说,“但我不知情。那是梦,你明白吧?那些都是我梦里的事。只不过在我梦里,是你吓着了我。那时候我还相信自己只是斯蒂芬·戴瑞格。在你的梦里,是我恐吓了你,那是因为你以为自己只是安妮而已。”

他以膝盖借力,站起身来。“现在我们在梦里都几乎是真正的自己了。我再重复一遍我说过的话:我们应该结合,你和我,成为光明之王和黑暗之后。你还不明白吗?我们本源相同,区别只在男性与女性。没有什么东西能与我们抗衡。”

安妮就这么凝视他许久,那双可怕的眸子时而透露出些许掩盖不住的纷繁思绪。

“你说得对,”她说,“我现在知道了。我明白了。但你知道吗?我不需要你。没有任何东西能与我抗衡。”

埃斯帕不太确定有没有人跟来,他包扎了伤口,在一根弯曲的树枝上睡了几个钟头。然后他掉头朝山谷走去。

他在黎明前不久到达谷口,一直等到光线足够,以便看清谷内是否还有人的迹象。

在他前方五十码的地方,有具躯体静静地躺在草丛里。

接近后,他发现那是倚着石头斜躺着的莉希娅。他走近时,她缓缓地转过头来。

“再过一个钟头,”她咳嗽着说,“你就根本见不到我了。”

她低下头。他看到她正捂着自己的肠子。

“说真的,已经不怎么痛了。”她说。

他下了马,拔出匕首。他脱下衬衫,把它割成布带。

“别浪费力气了。”莉希娅说。

“这可不一定,”埃斯帕说,“我知道一些芬德不知道,你也不知道的事,一些只有我和荆棘王才知道的事。”

剖开她腹部的那条伤口非常平整。肯定是芬德的杰作。

“他想要我告诉你,他会找到你的,”她说,“他说他根本想不到你会是这么一个懦夫。”

“很好,”埃斯帕回答,“他去了维衡柯德,但他没有出来,对吧?”

“对。”

“他留下守卫了吗?”

“只有一个,就藏在入口那边。我时不时能瞧见他。他很粗心。”

他把水递给她。“全喝下去,”他说,“我很快就回来。”

“埃斯帕——”

“安静。别死。”

说完,他轻手轻脚地穿过草地,一路上以那些怪异的树木做掩蔽。

最后,他看到了那个守卫,也认出了他不是那个瓦伊斯战士,不禁松了口气。

他闭上双眼,试图透过热病和时光的阴霾,回忆起那段过去。他想要做出确证。

他走上前去。那人抬起头。

维衡柯德的入口没有门之类的东西。它只不过是一条穿过林间的曲折小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