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册 第九章 夜欲寝兮愁人心(第2/3页)

“要不你休息一会儿吧,通宵不睡对皮肤不好。”

“哼,还不是你害的。”

“这会儿应该没事,坏人也得睡觉呀。有什么事发生,我再叫醒你就是。”

“可是……这里没有地方躺。”

罗中夏一看有门,连忙回答:“那边有长条椅,躺着还挺舒服的。”

小榕听了罗中夏的话,踌躇了一下,自己也着实有些困倦了,经不住罗中夏劝说,就走了过去。她原本已经躺倒,忽又起身嘱咐道:

“有什么可疑的事发生记得叫醒我,诸葛家的攻击方式比我们想象中更广泛。”

“一定,一定。”

小榕放心不下,再三叮嘱完才翻身睡去。颜政趴在柜台上,一边磕着手里一摞厚厚的身份证,一边斜眼看着罗中夏:“我跟你说啊——虽然掺和你们的事不合适——你看人家对你多体贴,年轻人,得珍惜呀。”

“什么?”

“少装糊涂了,从一开始你就是成心把她骗来网吧,你好脱身而走的吧?”

“你,你误会了,不是那么回事……”罗中夏结结巴巴地说,“我离开几小时,最快七八点就回来了,让她在这儿等我。”

说完他不顾颜政怀疑的目光,匆匆离开了战神网吧。颜政看他的背影消失,摇了摇头,走到小榕身边给盖上一件大衣,回到柜台继续忙活起来。

离开了战神网吧,罗中夏立刻拦下一辆夜班的出租车,拉开车门腾地坐到后排。司机回头疑惑地打量了罗中夏一番,问道:“去哪儿?”

“旧货市场。”罗中夏半是紧张半是兴奋地说道。

旧货市场旁边有个墨雨斋,当初郑和是在那里和赵飞白见面,才从韦势然手里弄到一支菠萝漆笔。罗中夏有个直觉,这次郑和借走了无心散卓笔,说不定也会跑来这里。他决定不惊动小榕,自己把笔去要回来。

过去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诡异了,无论是凶狠如狼的诸葛长卿、强迫自己修炼背诗的韦小榕还是神秘莫测的韦势然和老李,以及那个笔冢主人和他背后那如同神话般的故事,都让罗中夏心生惧意,无所适从。

他一点也不想被牵扯进来,只想把这件事尽快了结。而他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惊动和笔灵有关的任何人,去把无心散卓笔找回来,还给小榕,再设法把李白的笔还掉,老老实实做回一个平凡的学生。

到了旧货市场的时候,天还没亮,一轮弯月挂在天空还精神得紧,丝毫不见月薄西山的颓势。市场前的人不算特别多,卖豆腐脑、油条、馄饨和煎饼果子的小贩们刚把摊子支起来,三三两两的生意人在摊前抄手闲谈;旁边老柏树上的乌鸦尚未睡醒,只是偶尔拍拍翅膀,懒散地呀呀叫上两声。

墨雨斋还是老样子,只是梧桐树立在黑暗中,倒比白天多了几分幽深的气息。其他几家店门户紧闭,显然是还没开门,唯有墨雨斋的门微微开了半扇。四下一片寂静,月亮斜挂偏院檐角,颇有琉璃檐角衬月冷的清冷。

“我的倒霉,就始于此了。”

罗中夏暗自叹息,若非当日他过来偷听,也就不会把这等麻烦事惹上身,现在只怕还无忧无虑地在宿舍里睡觉呢。

伤心之地,不宜久留。他转身要走,胸中的笔灵忽地又开始振荡起来。

罗中夏大惊,若非有什么重大感应,青莲笔断然不会如此跃动。他四下望去,院内悄然无声。他朝前走了几步,发觉笔灵跃动的频率前后不同。

朝右三步,笔灵激动不已;退后三步,则复又转缓。

难道这是个类似雷达的东西?

罗中夏虽然不知是怎么回事,但好奇心盖过了一切。他试探着又往右迈了几步,笔灵大振,于是他就依着这个规律摸索着前进。

小院不大,罗中夏慢慢绕开正路,一步一步探查着。经过几次试探,他总算搞清楚了正确的方向,逐渐走到墨雨斋房后的梧桐树下。此时笔灵振动已经达到一个极限,他探头一看,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在梧桐树下赫然蜷缩着一个人。

这人身穿白色运动服,双手抱臂,脑袋被运动服的兜帽遮住看不清楚,双腿弯曲缩成了一团,身体不时抽搐一下,这是唯一能表明他仍旧活着的表征。

罗中夏赶忙拿出手机,准备拨打110。他又凑近了一些,想借着手机的夜光再看仔细点,却惊讶地发现,躺倒之人十分面熟。正是墨雨斋的老板,帮着郑和找笔的赵飞白。

“怎么老板晕倒在自家店的后面了?”罗中夏自言自语。

只见兜帽里的赵飞白眉头紧皱,双唇苍白,整个面色就像竹漆一般惨青。罗中夏拼命按捺住惊恐,用手去触他的鼻息,感觉到极微弱的呼吸,心中一宽。

至少他还活着。

虽然他帮郑和夺了自己的笔,那也只是旧怨。眼下人命关天,这些小事罗中夏也就顾不上计较了。至于他为什么晕倒此处、郑和与无心散卓笔何在,这些都等把人救出去再说。

他拍了拍赵飞白的脸,喊了几声“喂”,赵飞白毫无反应,双手仍旧紧紧箍着,似是冰冷至极。

“还是赶紧先弄到医院去吧。”

罗中夏拿起手机,刚按了两个数字,就听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他站起身来想大声呼唤,突然之间一股不祥之感冲入心中,把他的声音生生按下。

他悄悄关上手机,闪身躲到墨雨斋的另外一侧,心脏与笔灵都狂跳不已。

脚步声渐近,来人只有一个,只是天色未明,看不清相貌穿着。

这人先到了墨雨斋前,拿出钥匙哗啦哗啦打开门锁,推门进去,过不多时,又推门出来,绕到房后,刚好发现梧桐树下的赵飞白。

罗中夏紧贴在拐角处的墙壁上,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这人用脚踢了踢昏迷不醒的赵飞白,见没什么反应,竟然笑道:“想不到你倒能跑,居然还有力气爬到这里。”

赵飞白自然是毫无反应。

“本来咱们一场相好,我不想伤你性命,谁叫你反抗来着。不就是个世交的侄子嘛,何至于此!”听声音是个女子,而且年纪不大。

罗中夏暗暗心惊,听她的口气似乎是谈及郑和。那边传来一阵衣服磨地的声音,只见来人拽着赵飞白一条腿,生生拖回墨雨斋内。看她的手法举重若轻,拖起这一百多斤的人来毫不费力。

“是该报警还是……”罗中夏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再看一下情况。他一步一步小心蹭到墨雨斋门前,门没关牢,刚好给他留了一道小缝。

那人恰好背对着门缝,罗中夏这回看清楚了她穿着一身风衣,身材却不高。只见她把赵飞白随便甩到一旁,打开日光灯,随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竹制小筒,搁到紫檀桌上。这筒长十几厘米,由暗青色的竹片用金丝箍成,上面似乎还漆着几行字,不过距离太远,实在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