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册 第十四章 寒灰重暖生阳春(第2/3页)

颜政没作声,而是偏过头去似沉思般地侧耳听了听,然后唇边露出一丝笑容。他收起招式,无比坚定地朝着黑暗中的某一个方向走去。

小榕和罗中夏不明白他要干什么,五色笔吏却立刻洞察了他的用心,变得大为紧张:“你要做什么?”

颜政也不回答,只是抬步疾走,五色笔吏急忙派那两个刚从地上爬起来的笔童去拦截。笔童迅速跑到颜政旁边,挥起横拳就砸,他举臂去挡,咔嚓一声,右臂骨头应声而断。颜政暗哼一声,脚步却片刻不停,只是抬起左手摸了摸断臂。又一根指头的红光消逝,断骨重生。

这种手法貌似无赖,却有效得很。笔童连续打断了颜政的手臂数次,咔嚓声不绝于耳,却始终阻不住这个可怕的家伙前进。当颜政还剩两根指头尚有红光萦绕的时候,他终于走到黑暗走廊中的某一处。

“今、今天就算是打个平手吧!”

黑暗中的声音忽然变得十分惊惶,五色光芒咝咝往回收去。在颜政听来,这声音却是近在咫尺,他挥起左手挡下笔童的最后一记攻势,右手跟进恢复,随即用刚刚复原的左手向前一探,把一个人影抓在手里。

“平手可不符合我的作风呢!”

颜政低头去看,黑暗中看不太清对手的脸,但大致能看得出这人个子不高,是个矮胖子,好似还戴着一副眼镜。颜政拎着他脖领,像玩具一样把他提了起来。

首脑一经被擒,那两个笔童就像是断了线的木偶一样,瘫软在地,动弹不得。眼镜胖子试图挣扎,却被颜政一拳打中小腹,发出一声惨叫。

“嘿,你打断了我胳膊起码有十七次,现在只还了一拳就受不了了?”

眼镜胖子瞥了一眼颜政仍旧闪着红光的右手中指,怯怯地回答:“最多也就七次啊……”颜政把中指单独伸到他眼前,骂了一句:“呸!七次也不少了!”

说完又是好几拳,打得那个眼镜胖子连连惨呼,很快就变得鼻青脸肿,狼狈不堪。拳法不合太极冲虚圆融之道,只是一个狠字。末了颜政“唰”地收回拳头,正色道:“本来该多打你几拳,不过看在刚才我见着凉宫春日的分上,就少打你一下吧。”

“多、多谢……”眼镜胖子喘息道。

“但是你拿蜘蛛吓唬女孩子,罪却不能赦!”本来收回来的拳头又砸了过来。

“哇啊!”

这一拳打得着实厉害,正中眼镜胖子的鼻子,登时鲜血迸流。眼镜胖子涕泪交加,含混不清地呻吟着。

颜政料定这家伙已经彻底屈服了,把他放回到地上,冷冷道:“先给我把这层黑幕解除。”

“是。”眼镜胖子跪在地上,五色笔隐然在半空出现。颜政看到这支五色笔狭小精致,短锋紫毫,周身五色流转,不由得啧啧称奇,心想这支笔和它主人唯一的共同点,大概就只有“长度”了。

“我说,给你提个意见。”

“您说,您说。”

“口才不行,以后就少说话,当反派当成你这个样子,被小姑娘噎得说不出话,也太掉价了。”

“您说得是,说得是。”胖子恭敬地回答,不敢对这揶揄之词表露出什么不满。

周围黑幕逐渐淡去,颜政左顾右盼,想先分辨出小榕和罗中夏的位置。趴在地板上的眼镜胖子窥准了时机,突然跳起来五指回拢。原本伏地如死蛇的五色光芒一下子被拽了起来,其中红色最为突前。眼镜胖子食指一挥,红光拐了一个弯,立刻笼罩住毫无准备的颜政。

“哇哈哈哈,尽情地流出恐惧之泪吧!!”

眼镜胖子顾不得擦干脸上的血,兴奋地哈哈大叫道。笑声未落,颜政已经飞起一脚,把他重重踹飞。胖子一下子从天堂跌落地狱,狼狈地揉着肚子,气急败坏地嚷道:

“……你……我明明打中你了!”

“很抱歉。”颜政头顶红光,满不在乎地揉了揉头发,“我这个人有点浑不懔,没什么矫情的心理创伤。”又是一脚,把他踢了个筋斗。

颜政从怀里掏出一包餐巾纸丢给眼镜胖子:“赶紧自己擦干净点,免得一会儿让人家女孩子看了害怕。”眼镜胖子瑟瑟地接过餐巾纸,把自己脸上的血迹抹去。接下来的几分钟里,他不敢造次,只好慢慢撤去黑幕。

随着黑幕渐淡,颜政发现原来他们一直只是在这一小段走廊里打转,小榕和罗中夏就在几米开外的地方。远处值班护士在特护病房前打着瞌睡,丝毫没留意这边的天翻地覆。

“嘿,这儿呢。”

颜政冲他们两个打了个招呼,挥了挥手,忽然觉得身边一阵风响。他急忙转头,发现这个死缠不休的胖子又扑了上来,不过这一次他对准的目标,却是颜政唯一还带着红光的中指。

他知道这种治愈能力只要有物理接触就会自动触发,所以拼死一搏,任凭颜政怎么殴打都死不松手。这份顽强大大出乎颜政的意料,他拼命甩也甩不掉,终于被眼镜胖子抓到一个机会,让自己的脸碰到了那根中指。

中指的光芒猝然熄灭。

胖子的脸上立时血流成河。

这一变故别说胖子自己,就连颜政都大吃一惊。这治愈能力用了九次都分毫不差,怎么这一回却显现出完全相反的结果呢?

就在他一闪念吃惊的工夫,眼镜胖子就地打了一个滚,以五色笔做掩护,骨碌到楼梯口处。等到小榕和罗中夏赶到颜政身旁的时候,楼梯口已经失去了他的踪影,只剩下一串血迹洇在地毯之上。

三个人彼此对望一眼,均觉得筋软骨疲。方才那一战,可真是波折四起,险象环生。

没有祝贺的言辞,也没有欢呼,他们第一个反应是坐回到沙发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颜政伸手从沙发旁边的塑料口袋里掏出三罐红牛,每人一罐。易拉罐已经被小榕刚才那一通风雪给冻成了冰镇,这三个刚经历了剧斗的人喝在嘴里,倒也清爽怡人。

罗中夏一罐红牛下肚,精神头恢复了许多,转头感叹道:“哎,颜政,今天若不是你,我就完蛋了。”

“好说好说。”颜政已经一饮而尽,用手玩着空罐。罗中夏又转头看看小榕,回想起刚才死战之时并肩而立的情景,两个人均是微微一笑,原本的几丝不快已然烟消云散。

“对了,你现在可知道颜政的笔灵是什么来头了吗?”罗中夏问。

小榕把目光投向颜政那两条被折断了好几次的胳膊,肌腱分明,丝毫看不出折断的痕迹。小榕用手指抵着太阳穴仔细想了一会儿,终究惋惜道:

“想不到,至少我听过的笔灵里,似乎没有与其匹配的。”

“难道笔冢主人还炼过孙思邈或者李时珍?”罗中夏半是胡说半是认真地猜测。颜政皱起眉头,抬起十指看了又看,红光已经完全收敛:“可是,如果这有疗伤之能的话,怎么刚才那个死胖子一碰,就弄得满脸是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