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册 第十九章 当年意气不肯平(第2/3页)

“我想……”彼得和尚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罗先生你是不知道青莲现世的意义有多么重大,才会有此妄念吧。”

“我不会说那么多文绉绉的词,反正这支笔很能打,我知道。不过对我没什么用就是了,徒增危险。到底有没有取笔的方法啊?”

“活体取笔,闻所未闻。”两个人异口同声地答道。罗中夏一阵失望,看来至少这一点上韦势然没骗他,天下就没有既取出笔来又不伤性命的便宜事。

彼得和尚又道:“但我必须指出,罗先生你犯了一个最基本的错误。青莲遗笔再有威力,终究也只是一支笔罢了。韦氏与诸葛氏两家纷争千年,泰半是为这管笔而起,原因却非为这笔本身,实在是这笔背后隐藏着无穷的深意。”

“哦?”罗中夏稍微有了点兴趣。

“你要知道,笔冢虽然号称收尽天下笔灵,可万千笔灵皆都不及管城七侯……”彼得和尚刚说到一半,忽然被二柱子打断。

“有人来了!”二柱子低声喝道,他虽然憨直,却十分敏锐。彼得和尚立刻收了声。罗中夏又惊又疑,心想难道又有新的敌人杀来?今天晚上倒真是热闹非凡。

一时间三个人都不作声,果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缓慢而坚定,听足音节奏明显就是朝着这边来的。彼得“唰”地睁开眼睛,做了一个手势。二柱子看到发令,身子一躬,像一只狍子般钻入草丛,悄无声息。彼得和尚见二柱子消失,随即朗声笑道:

“呵呵,罗先生,刚才咱们说到哪里了?”

“管,管啥七侯。”罗中夏先前听秦宜提过这个词,不过没记住。

“哦,对对。这乃是引自韩退之的典故,《毛颖传》中有云:秦皇帝使恬赐之汤沐,而封诸管城,号曰管城子,所以毛笔古时又称‘管城侯’……”

彼得和尚开始滔滔不绝,只是话题变得有如闲扯一般,忽而说到蒙恬造笔,忽而扯到文房四宝,甚至还说起莎士比亚的鹅毛笔、阿基米德的木枝笔。罗中夏知道他是为了不致让敌人起疑,所以也不打断他,任这和尚满嘴跑火车。

脚步声渐近,忽然响动消失。来人似乎很迟疑,不敢轻举妄动。又过了半分钟,脚步重新响起,但只踏出不到五步,骤然多出另外一串急促脚步声。随即足声纷乱,拳脚声霍霍,隐约还夹杂着喘息。看来二柱子已经跟潜入者打了起来。

本来口若悬河的彼得和尚登时住了口,飞身朝那边冲去。罗中夏自恃青莲之威,也跟了过去。他们转过古碑旁的青砖屋角,看到两个人影兀自缠斗不休。二柱子的对手身材比较高大,不过拳脚功夫明显不及他。二柱子施展开招数以后,占尽上风——但这个对手怪招频出,一会儿浑如街头流氓,一会儿空手道中带了些柔术脚法,甚至还有几式美国摔跤的架势,虽不如二柱子招式严谨,打法却不拘一格。二柱子碰到这种机灵百出的对手,一时难以卒制。两人堪堪战了个平手。

彼得和尚见状,抖了抖胸前的佛珠,要加入战团。罗中夏在一旁急忙按住他的肩膀,大喊道:“喂,都不要打了!”彼得和尚忽觉一股热力从肩膀渗入,瞬时瓦解了自己刚刚提起来的一股劲力。

那边二柱子听到呼喊,立刻就停下手来,对方也没趁机紧逼,两个人各退了三步站定,彼此都有些敬佩对方。

“罗先生,怎么?”彼得和尚问道。

“那个……不必打了,是朋友不是敌人。”罗中夏有些尴尬地擦了擦鼻子,转过头来看着那个神秘来客,“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神秘来客学着李小龙的样子,用拇指蹭了蹭自己的大鼻头,悠然道:“我不是跟你说过吗?算命的说我有做刑警的命格。”

来人居然是颜政。

罗中夏既喜且惊,喜的是总算见到一个故人,惊的是不知颜政怎么就能摸到这里来。

颜政早看出了罗中夏的疑问,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晃了晃,笑道:“全程手机现场直播。”罗中夏这才恍然大悟,刚才他被秦宜关在后备厢里的时候,曾经把手伸到裤袋里给颜政拨电话求救,刚刚拨通他就被秦宜揪出了汽车。接下来这手机就一直处于通话状态,颜政把他们在法源寺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罗中夏赶忙掏出手机一看,不禁暗暗叫苦。这手机已经微微发烫,屏幕显示通话时间将近两小时,看来这个月的话费要达到天文数字了。

颜政道:“本来我光听手机里呼呼打斗,却不知地点,只好在城里瞎转悠。后来你们到了这里,我一听那个彼得师父介绍说是法源寺,这才赶了过来。”他说完晃了晃手腕,看了一眼二柱子,颇为恭敬地竖起大拇指:“这位二柱子兄弟真是拳法高手。”

二柱子憨声憨气地反问道:“你咋知道我的小名?”

颜政呵呵一笑,一时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罗中夏把颜政拉到一旁,小声问道:“小榕呢?她没跟你来吗?”颜政挑了挑眉毛:“咦?是你把她甩了走开,怎么这会儿又问起我来了?”罗中夏面色一红,急忙分辩道:“你刚才也都听见了吧?韦势然把我们都骗了。”

颜政正色道:“她爷爷骗没骗人,这我不知。不过我不认为小榕有丝毫作伪。你不问情由,就乱下结论,如今可是伤透了她的心了,不是男人所为。”

“可我又能如何……”

“女性是拿来尊重的,不可由着自己性子去亵渎。”颜政一涉及这类话题就很认真。

“好吧,那她现在在哪里?”罗中夏明知她肯定没来,还是朝他身后张望了一下。这个小细节被颜政看在眼里,微微一笑:“我也不知道。她自己离开医院了,不过——”

颜政话未说完,旁边彼得忽然截口说道:“既然是罗先生的朋友,不妨也认识一下吧。”

“您好,我叫颜政。颜是颜真卿的颜,政是政通人和的政。”颜政开朗地拨了拨头发,伸出右手。

罗中夏忽然想到,颜政其实也跟韦家有些渊源。秦宜从韦家偷出来的两支笔灵,其中一支正寄寓在颜政体内。刚才彼得说如果是笔灵择主,神会入体,韦家便不会多加干涉,亦不会追讨,他想是不是把这事跟他们提一下?——可是罗中夏转念一想,万一韦家的人反悔该怎么办?

他正在这儿左右为难,颜政已经大大咧咧说道:“刚才的故事我都听见了,真是巧得很,您丢的那两支笔灵,恰好有一支在我这里。”

韦家的人和罗中夏俱是一惊。颜政看看罗中夏,神情轻松地说:“藏头藏尾可不合我的风格,没什么好隐瞒的。”

“您说您有支笔灵,是说——”彼得和尚的眼神透过镜片,直视颜政的胸前。颜政拍拍胸膛,道:“不错,这笔灵已经跟我神会了,您能告诉我是什么笔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