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狐嫁(第2/3页)

“哗啦--”元曜的衣袖不知被离奴,还是被十三郎的利爪撕破了。元曜吓得一头冷汗,这一爪要是再往上半寸,他可能就身首异处了。

“危墙不可立,危地不可居……”元曜抱着头,连滚带爬地逃出了缥缈阁。

缥缈阁外,太阳雨已经停了。

碧空如洗,风和日丽。

元曜匆匆走在小巷中,打算出去避一避,傍晚再回来。他实在没有想到那只怯生生的小狐狸打起架来竟如此生猛。唉,看来,不仅人不可貌相,妖更不可貌相。

“砰!”元曜闷头走路,冷不防在巷口和一个走得很急的人撞了一个满怀。

元曜抬头,又是一惊:“崔大人?!”

来人正是崔循。

崔循比之前胖了一圈,但脸色很憔悴,眉宇间有难掩的愁苦、焦虑和惊慌。

崔循一见元曜,一把拉住他,急道:“元公子,快带崔某去见白姬!否则,崔某就活不下去了!”

元曜惊疑。崔循为了一己私欲,赖着婴骨笛不还,驱使婴鬼为非作歹,打压政敌,活得比谁都滋润,怎么会活不下去?

“崔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唉,一言难尽。你先带崔某去见白姬再说。”崔循拉着元曜往回走,要去缥缈阁。

元曜想起缥缈阁中猫飞狐跳,利爪来,妖火去,心中就害怕,道:“白姬今天出门了,崔大人暂且回去,改日再来吧。”

“那,崔某去缥缈阁等她回来。”崔循执意要去缥缈阁,并且硬拖了元曜回去。

小书生挣扎不开,被崔循又拖了回去。

“崔大人,今天不宜进缥缈阁,一只猫和一只狐狸正在里面打架,恐遭误伤。”小书生抱着缥缈阁前的柳树,死活不肯进去。

“元公子不要开玩笑了,崔某真有急事要见白姬,别说是一只猫和一只狐狸正在里面打架,就是一只老虎和一只狼正在里面打架,崔某也要进缥缈阁。”崔循不信,硬拖着小书生进缥缈阁。

元曜没有崔循力气大,被他硬拖进了缥缈阁。

“欸?!”元曜进入缥缈阁,微微吃惊。两只恶斗的凶兽不见了,白姬正跪坐在凶兽相斗的地方,她的脸色十分不悦,左手拎着一只黑猫,右手拎着一只小狐狸。

“喵呜--”黑猫在白姬的手中挣扎,似乎还想去挠小狐狸。

小狐狸则安静而羞涩地垂着头,似乎知道自己不该在别人的地盘撒野。

缥缈阁中,几个货架被推倒了,珍宝碎了一地,墙上的几张古画也被烧焦了。

“元公子,你不是说白姬不在吗?”崔循责怪地望了元曜一眼。

“小生……”元曜语塞。

白姬抬起头,望了崔循、元曜一眼,笑了:“崔大人怎么来了?真是难得。我刚回来,想是和轩之岔过了,他并不知道我回来了。”

崔循尴尬一笑,道:“崔某这次前来,是为了归还上次的婴骨笛。”

元曜一怔。崔循如今官运亨通,既富且贵,全是借了婴鬼之力,他怎么突然想起归还婴骨笛了?难道,他终于醒悟了,知道驱使婴鬼害人有损德行,而决定改过自新了?

白姬深深地望了崔循一眼,道:“崔大人先去里间稍坐,待我将这两只不听话的小东西关好就进去。”

“好。”崔循拱了拱手,先进里间去了。

白姬将黑猫和小狐狸放下。

小狐狸怯怯地坐着,黑猫龇牙咧嘴,又要扑上去撕咬。

白姬呵斥:“离奴,不许无礼!还不快去给崔大人送茶。”

“喵呜--”黑猫不敢忤逆主人,夹着尾巴走了。临走前,它狠狠地剜了小狐狸一眼。

小狐狸怯生生地望着白姬,羞涩地道:“对不起,都是某不好,某不该把缥缈阁弄得一团糟。”

白姬摸摸小狐狸的头,似乎并不在意一团糟的缥缈阁:“十三郎今天怎么会来缥缈阁?”

后来,元曜才知道这条奸诈的白龙不计较的原因。她早把这一笔损失记在了离奴的头上,离奴因为今天的九尾之争,在卖身契约上又加了五百年。

“啊,差点忘记了!”小狐狸伸爪一拍头,道:“今天某家三姐出嫁,家父让某来请您赴扇宴。家父说,山野人家,婚礼寒微,还请白姬不要嫌弃,一定要赏光。”

“今天缥缈阁有客人,恐怕我不能去了。”白姬歉然道。她起身走到柜台后,拿出一个朱漆小盒。白姬将朱漆小盒递给小狐狸,道:“这是一对鸳鸯点翠步摇,替我送给三娘,祝她与夫君百年好合。”

小狐狸礼貌地道:“某先替家姐谢过白姬。既然缥缈阁有客人,那某就先告辞了。”

小狐狸行了一个礼,叼起朱漆小盒,离开了缥缈阁。

元曜呆呆地看着小狐狸走远,咋舌道:“妖怪也会婚丧嫁娶么?”

白姬掩唇而笑,道:“妖和人一样,都有七情六欲,都有天伦、手足、夫妇之情,自然也有婚丧嫁娶了。”

白姬和元曜来到里间。

崔循跪坐在青玉案旁,喝着离奴端上来的茶,黑衣少年神色郁郁地侍立在一边。

白姬来到崔循对面,跪坐下来,道:“离奴,去把外面清扫干净。”

“是。主人。”离奴躬身退下。

白姬望着崔循,道:“崔大人,您刚才说,您要归还婴骨笛?”

崔循放下茶盏,从袖中摸出一个笛匣,放在青玉案上。他打开笛匣,有些尴尬:“这个……婴骨笛已经断了。”

白森森,光秃秃的婴骨笛,已经断作两截。

原来,是弄断了才还回来。元曜对崔循有些失望。

“这是,怎么回事?”白姬问道。

崔循咬了咬牙,决定和盘托出:“实不相瞒,事情是这样的……”

自从崔循尝到了婴骨笛带来的甜头之后,欲罢不能。在朝中,他利用婴鬼替他肃清异己,凡是和他政见不合,或是在武后面前说他坏话的人,都莫名其妙地遭受了噩运。

最近,崔循听说上官昭容在武后面前说他与妖魔为伍,祸乱朝廷。武后非常宠信上官婉儿,对崔循有了疑忌和不满。崔循很生气,驱使婴鬼去大明宫加害上官婉儿。可是,这一次不如平时顺利,婴鬼去了大明宫之后,再也没回来。婴骨笛也突然断为了两截。第二天上朝,上官昭容一如往常般侍立在武后身边。

白姬的手拂过断笛,淡淡地道:“骨笛断,婴鬼亡。婴鬼想必是在大明宫中遇见了厉害的人物,已经无法再回来了。”

“啊!那我该怎么办?没有了婴鬼,我可怎么活?如今,太后已经开始疏远我,上官昭容和别的大臣都对我不满,这可怎么是好?”崔循又急又愁,习惯了婴鬼的庇护,突然没有了婴骨笛,他觉得恐慌无助,坐立难安。他突然拉住白姬的衣袖,顿首恳求:“白姬,缥缈阁里一定还有婴骨笛吧?求求你卖给我,多少银子都无所谓。崔某的命就悬在了婴骨笛上,你不能见死不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