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童淮横看竖看,眯着眼看,闭着只眼睛看,是薛庭没错。

加他干吗?

仇还没消呢。

童淮犹豫片刻,还是点了同意,想看看薛庭要说什么。

然而等了十分钟,薛庭都没发来消息。

童淮掏出平板,玩几分钟瞅一眼,玩几分钟再瞅两眼,眼睛瞟来瞟去,弄得有点眼抽。直到夜色渐浓,薛庭也没发来消息。

这人怎么这样!

童淮沉不住气了,抓起手机,飞快打字——加我干什么?

话没发出去,感觉气势弱了,不符合童哥身份。

他把那句话删了,琢磨了下,点进薛庭的朋友圈。

网络稍微卡了下,才加载出来。薛庭的动态很少,发的都是图片,早午晚餐,花花草草,内容枯燥。

童淮看了会儿就觉得没趣,返回首页,发现置顶的童敬远发来了每日慰问。

父子情深地你来我往了两句,童敬远暴露真面目:“崽崽,作业带过来了吧。”

童淮心里隐隐感到不妙。

“我让你柴叔叔监督你写暑假作业,”童敬远在视频里露出慈爱的笑容,“特地给你腾出张桌子。”

童淮木着脸:“爸,柴叔叔要给我管饭,还要管我写作业,到底是他付我工资,还是我付他工资啊?”

童敬远:“这你不用管,好好写作业,爸爸回来验收。”

童淮撇撇嘴,翻了个身:“下辈子还是我当爸爸吧,我帮儿子写作业。”

童敬远又觉好笑,又有些窝心。

这小孩儿有点小记仇,然而每次当面怼他,脱口而出都是下辈子,还想着再续父子情。

想着想着又有点乐。

视频镜头外传来童敬远的秘书提醒开会的声音,不等童敬远说话,童淮啧了声,丢下句“你快去开会吧”,便挂了视频。

童敬远来不及叮嘱其他,只好又发来微信:别贪玩,早点睡。

童淮哪还有力气玩。

一日端盘擦桌的疲惫终于涌上来,小少爷身娇体贵,哼哼唧唧地爬到床上,没精力出去找乐子。

隔天一大早,下了大雨,来吃早饭的人少了不少,柴记餐馆不送外卖,柴叔叔也能得点闲。

哗哗大雨给这座城市降了点温,空气里浮动着泥土味和雨水的腥气。城西这边不少老房子,屋顶都是瓦片,雨水顺着瓦片凹处飞流而下,形成片雨帘。

薛庭骑着自行车过来,后背湿了小片。他收了伞,撩开湿了几缕的额发,仍旧戴着那副祖传耳机。

虽然在意料之中,童淮还是忍不住唧唧歪歪:“整个城西就柴叔叔这家店了吗?”

薛庭目不斜视,继续往前走。

听的什么呢,天天塞着耳机?

童淮啧了声,抬手拽着线一拔。薛庭没料到他会这么做,稍稍一愣,手机被顺着拔出来,童淮灵巧地一接,低头看看——手机显示锁屏,界面上没有音乐应用标志。

两人大眼瞪小眼。

“……”

这人就他妈虚张声势假装听歌好装聋作哑?

童淮给他这骚操作气笑了。

薛庭从容地把手机抢回来,面上丝毫不见尴尬,冷静从容,不慌不忙:“吵。”

“你说我吵?”小少爷不乐意了。

薛庭开嘲:“原来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这么站着说话,童淮后知后觉地发觉,他天天喝奶都没赶上薛庭,薛庭还是比他高半个头。

他最不乐意看到有男生比他高,见到个同龄人就要暗搓搓攀比一下,见此心里又不爽了:“你昨天加我微信干吗?”

话题跳跃有点大,薛庭挑挑眉,假装恍然:“昨晚梦到加了我家狗的微信。”

童淮的头像是一只肥肥的阿拉斯加。

童淮噌地举起柴立国的刀:“你再说一遍。”

剁肉用的刀,昨天才磨过,锃光瓦亮。

薛庭盯着刀看了三秒,毫无畏惧,偏了偏头:“不是做梦?”

童淮:“……我要剁了你,以后你就叫艹广了。”

薛庭看他气哼哼的,莫名好笑。

这就是所谓的让校霸绕着道走的厉害人物?

过于天然无害了点。

瓢泼大雨没完没了地下了好几天,横穿临岚市的那条江水涨涨停停,在即将达到警戒线时,大雨见好就收,给市民们玩了个刺激,渐渐小了。

经童淮观察,不管下多大雨,薛庭每天早晚都会来一趟,堪称风雨无阻。

简直是柴记餐馆的真爱。

虽然当面怼了亲爹,童淮还是把作业带过来了,书包塞厨房里藏着,等薛庭不在的时候才拿出来。

给薛庭看到他歪七扭八的字迹、胡写一通的答案和大片大片空出来不会做的题目,好像格外羞耻。

柴立国真给童淮腾出了张空着的桌子,铺上自以为童淮会喜欢的小碎花桌布,还找人订制了块立着的牌子,上书八个大字:

淮宝专属,客人勿坐。

童淮抗议无效,每天顶着客人们慈爱的视线,在专属座位上拿着卷子抓耳挠腮。

最近多雨,客人来得都少了。下午还不到四点,没到放生童淮的时间,柴立国提前关了店。

“你婶婶过生日,我去陪她。”柴立国朝童淮展示了下生日蛋糕和亲手制作的爱心饭盒。

童淮挺爱凑热闹,不过他非常有眼力见,不乐意破坏人家的二人世界,一听这话,背上小书包就溜了,免得柴立国非要客气一把,拉他过去。

这几天一直在餐馆帮忙,晚上回来洗个澡,就累得直接睡着,今天提前回来,童淮反而不知道该干点什么。

看到班群里的召唤@,他才眼前一亮,换身衣服,搜到附近的网吧,雀跃得像只被解放的鸟儿,飞扑而出。

方圆一千米就一家大点的网吧,一到门口,还没入内,童淮就给里面的烟味儿呛得咳了下,秀气的眉头拧起来。

再看看群里,赵苟已经上线在等着他了。

童淮咬咬牙,为了战友,扛着烟味儿走了进去。

老房子附近的网吧比起一中后门的要老旧不少,设备更新也慢,里面坐着各式各样的人,和童淮熟悉的一排排面熟的学生不太一样,他们得防着教务处老章,这群人就肆无忌惮,坐在门口都敢看小黄片。

他偷偷瞟了眼,走到网管那儿时脖子都是红的。

新面孔一进来,角落蹲着凑在一起抽烟的几个小青年斜过视线,上下打量。

童淮是童家的一根独苗苗,再怎么不学好,从小的教养摆在那儿,头发微卷,脸蛋俊俏,眼神干干净净,青葱帅气,像只误入食肉动物窝的小白兔。

他没怎么在意角落里的人,整张脸都要皱起来了,捏着鼻子,细声细气地要了间包厢。

赵苟约了童淮好几天,终于约到人,等童淮上了游戏,好奇又纳闷:“你玩的什么厨房小游戏啊那么入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