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醉酒

慕明棠尴尬,虽然谢玄辰图谋不轨,可是慕明棠依然觉得自己不会输。她点点头,应下:“好。但必须按刚才说的,过不过由我来定。”

谢玄辰轻松地点了下头:“好。”

慕明棠也起了劲,穷文富武,她还没见过真正的十八般武器呢。许多武器立在那里,她都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慕明棠想要去武器架跟前看,她站起身,本打算从栏杆后面绕过去,却被谢玄辰拦腰抱起。慕明棠吓了一跳,本能地抱住谢玄辰的肩膀,眼前天旋地转,天空里金黄的落叶似乎也打起圈来。不等慕明棠反应过来,她的脚已经落到实地,谢玄辰的语气十分淡然:“绕远路干什么,这不就下来了。”

慕明棠有点晕,她定了定神,才说:“你怎么这么突然,吓我一跳。”

谢玄辰悠悠地,说:“多来几次,就不突然了。”

慕明棠瞪了他一眼,飞快跑远了。谢玄辰慢慢跟过去,见慕明棠在一排排武器架前徘徊,都有些叫不出名字。

谢玄辰适时给慕明棠解惑:“这个是钺,这是钩,这两个是锏。”

慕明棠慢慢点头,跟着谢玄辰一样样看过去。到了最后,她将信将疑:“我以前只见你用单兵,你竟然双手兵器也练过?”

“不算练过,几年前上手比划过。”谢玄辰说,“我十二三那段时间混迹军营,认识的人杂,什么都想试试。有一个人家中祖传使锏,家传绝技名声很大。我好奇和他过招了几次,差不多学会了锏。后面其他双手武器,也就都融会贯通了。”

这话慕明棠不信,人家祖传的秘笈,谢玄辰看了几遍,就能学会?慕明棠一脸好笑,故意问:“真的?”

“当然。不过我学会后,他就不再是全军使锏使得最好的人了。”

“行。”慕明棠点点头,给他这个表现的机会,“那你来。”

慕明棠本来预料谢玄辰不至于撒谎,这些双手武器他确实都会使,但是用的多好却未必。没想到谢玄辰上手后立刻变了个风格,与他使刀剑时截然不同。

双手武器并非主流,最要紧的就是两手配合。谢玄辰左右手翻转浑然天成,密不透风,而且锏本来就适合力气大的人,那样重且方的锏挨到身上,恐怕当场就能迸出血来。慕明棠站在旁边看了一会,有点相信谢玄辰曾经的师父教会了谢玄辰后,被徒弟碾压了。

杀伤力真的很可怕。

慕明棠心服口服,谢玄辰收了武器后,慕明棠又指了枪。刀、锏都是近兵武器,枪、棍却是长兵,完全是另一个体系。慕明棠就不信,谢玄辰真能面面俱到。

事后,慕明棠被打脸,打得很疼。

谢玄辰将武器架上每一样都演示了一遍,他微微出了汗,许是因为运动,他此刻神采奕奕,双眼亮得惊人:“服不服?”

慕明棠无话可说。她原本觉得输赢靠自己主观判断,岂不是由着她说好说坏。可是当一件事真正做到极致的时候,就连外行人,也说不出不好来。

谢玄辰难得活动开了筋骨,此刻本来心情就极好,看着慕明棠眼中笑意湛湛,神采飞扬:“愿赌服输?”

慕明棠脸慢慢红了,还是强自镇定道:“好,愿赌服输。”

谢玄辰一整天都神采飞扬,可是事到临头,他发现一个……很操蛋的意外。

他力气太大,平时感觉不出来,但是某些比较激动的时候,会控制不好力气。

这个问题伴随了他许多年,人激动的时候本来就会不自觉加大力气,这是身体自然的保护机制,然而普通人加大力气是自保,他稍微加大些力气,对另一个人就是灾难了。

以前他和人过招的时候,时常会收敛不住,下手稍微重了些,另一人往往要带些淤青。然而又不见血,谢玄辰不在意,对方也不在意,回去涂些药养一养,三四天后又是一条好汉。反而彼此不留后手,才是真正的切磋。

从小到大,毁在谢玄辰手里的家具器皿、被谢玄辰弄成淤青的人数不胜数。东西坏了换新的,对方受伤了赔伤药回去养养,谢玄辰一直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因为他激动的时候,往往都是对敌之时,力气大些根本无所谓。

他完全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会栽在另一档子事上。

圆房这种事情吧,亦是近距离肢体接触,人的精神状态亦十分激动。谢玄辰便发现他才稍微用了些力,慕明棠就喊疼,果然,她被他握着的地方就出现了淤血。

谢玄辰十分郁卒,并且暴躁了好几天。真是报应,以前他练习力气,因为力气大而无往不胜的时候,可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同样因为力气大而苦恼。

谢玄辰恨恨地在心里骂了句粗话。

谢玄辰心情很不好,连着半个月疯狂训练。这次他不练粗放的重武器了,专门练习小重量,尤其着重练习对力道的细微控制。

慕明棠觉得好笑又尴尬,但是她也不好说,只能假装不明白他的用意。

说来奇怪,前几天还是金秋万里,下了场雨后突然急转直下,天气变得极冷。才九月底,竟然就要穿夹棉加绒的衣服了。

这场秋寒来的又急又快,好些人被冻得伤寒,王府也在一夜之间,换了冬装。

然而今年的冬天不止来得早,也来得冷。十月的时候,竟然就落雪了。东京位置并不算靠北,往年冬天很少下雪,但是如今雪片从天幕落下,一边下一边化,最后落在地上已成了水,等晚上冻一夜,第二天全是尖锐的冰凌。

慕明棠穿着朱红色襦裙,外面披着紫色的大袖衫,衣领和袖口都缀了细密的绒毛。她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白茫茫的冰和雪,难掩忧心。

“下雪便罢了,偏偏还这么冷,落到地上全结了冰。这一冬天,得冻死多少人。”

谢玄辰从身后走来,也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幕:“不止。”

慕明棠回头,不解地看着他:“什么?”

谢玄辰的侧脸映在雪光里,鼻梁线条仿佛被镀上一层莹莹冷光:“不止是我们。草原落下来的雪不会化,他们那里,远比我们受灾更厉害。”

慕明棠突然就倒吸了一口凉气。中原以农为本,无论寒门富户,冬日屯粮是常识。可是草原游牧民族依赖打猎和放牧,这么冷的天气,许多羊被冻死,说没粮食就没粮食了。

慕明棠惊讶地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低声试探:“你是说?”

谢玄辰看着窗外的落雪不说话,唯有薄唇紧紧抿着。

从十一月开始,各地都是请求赈灾的折子。不光是京畿地界,江南同样迎来了百年不遇的大寒潮,江南粮仓都吃不消了,更不必说其他地方。

然而这时东京亦自顾不暇,雪断断续续下了两个月,街上、路边、屋檐处处挂着冰,京城炭火价暴涨,越来越多的百姓烧不起炭,这几日路边已经出现冻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