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元宵佳节(第2/3页)

萧弘哀叹的模样历历在目,贺惜朝不知道为什么如今他还记得那么清楚,大概是那句——“惜朝,你的画没了,好可惜。”

那时候的贺惜朝是什么心情,他已经记不清了,可要是萧弘现在再做灯笼,他觉得自己一定要好好给他画上一幅。

可惜,这种机会大概是没了,将来为他作画的想必是枕畔的那位。

举案齐眉,共做一盏并蒂花灯,想想都是一件美好的事。

贺惜朝想到这里觉得手里头的教案他今日是写不下去了。

这一瞬间,他似乎体会到了萧弘乍然听闻他要定亲的那种幽怨和失落,不过他是成年人,不会无理取闹地要求萧弘取消亲事。

况且这是想不成亲就能不成的吗?

贺惜朝嗤笑出声,不是对着别人,而是对自己,那不知道打哪儿来的自怨自艾。

这之后,他便起身收拾书桌,准备回府。

元宵佳节,母亲一个人也孤单,也该回去陪陪她。

他出了房门,发现天色已经暗下来,冬日的白天总是这么短。

他关上门,随口吩咐道:“阿福,备车,回府。”

身旁无人应答,他忽然一愣,接着立刻转过身,只见一个人提着一盏灯笼就站在廊下。

萧弘……

萧弘手里的那盏灯真暗,似乎纸糊得太厚,遮了光,让贺惜朝没有立刻发现他。

此刻雪已经停了,今日的雪不大,只在地上积起薄薄的一层,可贺惜朝还是眼尖地发现萧弘深色大氅上,肩头暗湿了一片。

似乎已经来了许久。

他不知道萧弘为什么宁愿站在雪地里也不进屋来找他,难不成怕打搅吗?可萧弘于他从来没有那么多避讳。

一阵冷风忽然卷来,贺惜朝不禁打了一个喷嚏,缩了缩脖子。

然后便听到脚步声走进,那件深色的大氅披在了他的身上,只听到萧弘不悦道:“怎么穿的这么薄?”虽有埋怨,更多的是担忧和心疼。

大氅厚实,又带着萧弘的体温,一披上就仿佛隔了冰雪寒冷,整个人温暖了起来。

“屋里头有炭盆,不冷,出门就忘了。”贺惜朝穿上就脱不下来,也没打算还给萧弘,便问:“你怎么回事,这么晚还出宫,来了也不进屋,打算在外头做冰雕吗?”

然而萧弘却低低地说:“惜朝,今天是元宵节,我想跟你呆在一起。”

刹那间,贺惜朝觉得刚才那股低落不见了。

自从初二分别之后,萧弘已经十多天没见到贺惜朝,思念也害怕见到他。

直到今日佳节,想念的渴望胜过了怯意,他终究还是来了。想着就算就着月色只单单看到贺惜朝的一个轮廓,他都觉得分外安心。

他故作从前那般年少无知,用最真诚也最直接的话道出了心声,他觉得贺惜朝一定也会如曾经那般看待他,一个离不开伙伴的幼稚少年。

这样也好,他可以肆无忌惮地表达自己的感情。

然而心境不同,情绪不同,朝夕相处六年的贺惜朝还是立刻感觉到萧弘不一样了,居然让他的心里微微有些紧张。

正在此时,一个脚步声匆匆靠近,阿福的身影出现在他俩的视线里。

“少爷,回府吗?”阿福说完仔细一看,发现贺惜朝身边还有一个人,“啊,英王殿下也在。”

阿福的到来打破了奇怪的气氛,让贺惜朝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他转头问:“你还回宫吗?已经下钥了吧?”

“我求了恩旨,晚点回去没关系。”萧弘看着贺惜朝,抿唇又说了一句,“不回去也行。”

“那怎么可以,明日开春第一个朝会,一定得去。”

萧弘点点头,说了声,“好,听你的。”

答应地这么干脆,贺惜朝觉得自己有些扫兴,便话锋一转:“不过今晚既然出来了,要去闹元宵吗?方俊说庙会很热闹,比往年都热闹。”

萧弘答应了。

萧弘不在意元宵节热不热闹,他只想跟贺惜朝在一块儿。

可是当他们挤入人山人海,时刻担忧被人流给冲散的时候,他忽然喜欢这个喧嚣了。

此时他可以光明正大,牢牢地握住贺惜朝的手,无需在意他人眼光,而贺惜朝也紧紧地反握着他,只要一回头,就能看到那人正跟着他。

人声鼎沸,人潮涌动之中,他们根本听不到彼此话语,除了心意相通的别离开对方,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这让萧弘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面对所有反对的声音,他们依旧彼此相守,不离不弃。

前世的大型庙会,灯光音效之下,只会比现在更好看,歌舞杂耍也更为精彩,可是今日贺惜朝却看得很开心。

周围拥挤,总有一个人护在他身旁左右防止冲撞,也总有一个人目光一抬就发现在身侧,这种感觉令他珍惜,令他留恋。

一直到深夜,两人才随着人潮散去而离开。

萧弘一路将贺惜朝送回魏国公府,下马车前,贺惜朝忽然道:“梁国公府的那门亲事,老夫人应该已经知道了,想必等去赏溧阳公主的梅花,便能推却。”

贺惜朝一旦打定主意动作就非常迅速,萧弘并不意外,可他却没有多少高兴,相反深深的罪恶感让他的心微微刺痛。

他暗暗地握紧拳头,逼迫着自己一字一句地说:“惜朝,父皇已经选定了人……”他没敢抬头看贺惜朝,甚至侧过了脸,才将接下去的话说完,“是王氏女。”

贺惜朝睁着眼睛,忽然蹙眉似有不适,刹那间内心仿佛被一股突如其来的悲凉给击中,很疼。

仿佛过了很有,又只是一瞬,他回过了神,勉强用高兴的语调说:“那真是太好了,看来皇上的确非常宠爱你,这可是对你最有利的选择呀!有王氏在,又有看似中正实则偏向你的谢氏,表哥,你在朝堂将来会非常顺利,就是到时候边贸推行受到了阻力都会小很多。”

他说着抬起手按住心口,祝贺道:“恭喜表哥,离目标又进了一步。”

萧弘蓦地抬起头,目光直视贺惜朝,带着一股看似凶狠实则色厉内荏的不甘,他仿佛要在贺惜朝的脸上寻找什么,然而最终他只能在那张喜悦的脸上找到失望。

一厢情愿的人总是最痛苦,他烦躁地挠着脑袋,看得贺惜朝疑惑的同时又担忧起来,“你怎么了?发什么疯?”

萧弘放下手,抹了一把脸,仿佛抹下所有的矛盾和纠结,对贺惜朝说:“惜朝,我应该劝你别拒了这门婚事,可是我做不到,你等等我,让我再努力一把,行不行?”

贺惜朝瞪着眼睛,放在膝上的手悄悄握紧,他似乎明白,又仿佛不懂萧弘的意思,可是他没问是什么。

“行不行,惜朝……给我点勇气。”萧弘近乎恳求地再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