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第2/3页)

李卫风又问:“怎么公主腰间那柄匕首,我瞅着像你那柄?”

李固道:“公主生辰将至,我赠予公主做贺礼了。”

“哈?就送了这一样吗?”李卫风叫唤,“太寒酸了吧!喂,你骑那么快干嘛?等我!”

一行人在路上行到第三日,有一骑快马从云京方向追上来。这是李铭安插在云京的人。

来人向李铭通报一条最新的消息。

节度使卢庐称节度使冯荣私造龙袍金砖,有不臣之心,直接带兵压境,要冯荣俯首认罪。冯荣怎么可能会认这罪名,两边立时就打了起来。

消息传到云京的时候,卢庐已经攻下了冯荣三座城。

冯荣是不是真的造了龙袍金砖不知道,卢庐这行径,已经是明晃晃地不将君权放在眼里了,几近于造反。

李铭听得直搓膝盖,抱怨:“哎呀呀,就我老实,真是老实人吃亏啊。”

又叹气:“羡慕他们鱼米之乡,钱粮丰厚,咱们要是有那地界,还怕什么呀。”

先是土司造反,又有二节度使内乱,李固望着云京的方向,却想,她在云京的最后一个生辰……大约不能好好过了罢?

李固想的一点也没错,谢玉璋何止不能好好过,她直接取消了原定的生辰宴。

在谢玉璋的生辰这事上,陈淑妃卖了个好,早在皇帝跟前说要给她好好办一办。皇帝还赞她:“阿媛真真慈母心。”

不料坏消息一个接一个,皇帝竟被气得吐了血,连吃了两粒金丹,才好一些。罢了朝,卧床休养。

这种时候,正是宫妃们各显神通的机会。

不料谢玉璋硬生生挤开陈淑妃:“儿在云京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待我走了,怕是此生再见不到父皇了。这侍疾尝药,怕也是最后一回。让儿来吧。”

贵妃先用帕子按眼角,哽咽一声:“宝华纯孝啊。”

德妃跟上:“皇后娘娘泉下有知,必然欣慰。”

贤妃也不落后:“宝华,陛下喝过药之后都是要含两颗蜜饯的,要记得啊,一颗不够。”

淑妃:“……”

淑妃只能“呵呵”。

谢玉璋便在含凉殿侍疾。

宰相们来探望、奏对,都能看到那就快要远嫁的公主穿着便于行动的箭袖、窄裙,亲自为皇帝尝药、打扇。

实在是至纯至孝,皇家典范。

皇帝也好几次握着谢玉璋的手,含泪道:“我儿……”后面却说不出来什么。

此时给她加封号,加食邑,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皇帝便说:“你看看嫁妆里还缺什么,还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说。”

中枢虽然逐渐在失去对地方的掌控,却依然有着累世积攒的庞大财富。云京的繁华还未坠落,迷梦看起来依然很美。

皇帝想多给谢玉璋一些,还给得起。

谢玉璋却说:“儿的嫁妆已经够啦,没有想要的了。”

皇帝掩袖落泪。

谢玉璋在侧殿听着皇帝和太子说话,虽知道谢玉璋就在旁边,却谁也没想避着她。

她听到皇帝恨恨道:“削藩之事,刻不容缓。”

谢玉璋垂下眼眸,知道这个王朝的崩毁,根本无法阻挡。

她既失落,又释然。

扶大厦于将倾这样的责任,她原就是担不起的。早该明白。

以后,便只好好筹谋,如何在草原上先保住自己吧。

虽然在皇帝面前什么都没再要,谢玉璋却给太子妃看了李固那柄匕首。

“以后在草原,我会日日佩戴。”她说,“听说那里常常劫掠妇女牛羊,真是野蛮。”

太子妃对着太子伤心了许久,念叨他:“你好好帮宝华看看啊,那五百卫士,兵器盔甲什么的,可别亏着她。下面那起子势利小人,觉得妹妹远嫁,少不得要动些手脚刮刮油水的。”

皇帝休养,太子监国,比起往日的谨慎,多了几分扬眉吐气的感觉。

他着了心腹亲自去盯着,待到九月初二吉日谢玉璋发嫁之时,五百卫士兵甲驮马,枪戟刀盾,皆是齐整的。

出发前五日,朝霞宫的东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寝殿里,不知道何时多出了十几只箱笼。

待宫人退下,殿中只有谢玉璋和林斐时,谢玉璋打开箱盖,顿时一张海棠朝颜被映得黄灿灿的。谢玉璋长长吐出一口气,合上了箱盖。

杨怀深看似潇洒,其实还没成亲所以根本没私产。他每个月的俸禄都要上缴,然后再从府中领取月银。当然了,他是父母心爱的小儿子,有爹娘私下的贴补,他也不会缺钱花就是了。

只是比起来,谢玉璋才是真正的有钱。

谢玉璋是皇后之女,她从出生就有封号,有食邑,从小就拿着供奉。更不要说,她手里还攥着皇后留给她的私产。

她只保留了皇后从勋国公府出嫁时作为嫁妆带出来的田产和不动产,其余,皆兑现成黄金。

“走吧。”谢玉璋对林斐说,“陪我一起送去吧。”

林斐不疑有他,跟着谢玉璋一同,亲自将这些箱笼押送到了勋国公府。

勋国公府早有准备,杨长源的内书房后有一排倒座,原就是他的库房,特意腾出了一间给谢玉璋。

待箱笼都放进去,坚固的铁门上了大锁,杨长源将钥匙给了谢玉璋。

“拿着。”他说,“舅舅替你收着,将来你回来……”

他有些哽咽,说不下去。

有几个和亲的公主还能大归的呢?太少了。

谢玉璋却没客气,接过了那柄钥匙,笑道:“那就劳烦舅舅了。”

这孩子,怎么这时候还能笑得出来呢。

杨长源又想,哪怕是谢玉璋回不来了,将来若是她的孩儿能回来,便将这些都还给她的孩儿。

正唏嘘,谢玉璋又捧出一只匣子,双手奉上:“舅舅,这是当年母后嫁妆里的田庄、店铺、房舍的地契,这些我也带不走,都还给勋国公府吧。”

杨长源没推却。出嫁女没了,若身后没有儿子,嫁妆原也是要收回的。只是姐姐嫁的是皇家,外甥女是公主,勋国公府怎么也不会去跟皇家争产,便默许这些都留给谢玉璋了。

此时谢玉璋还回来,是谢玉璋拎得清。

谢玉璋的话却还未说完。

“舅舅。”她面色凝重起来,道,“如今的形势,舅舅想来比我更清楚。这天下乱象已生,我此行北去固然不轻松,舅舅留在云京,我却也不放心。这偌大的勋国公府几百号人,不知道每日消耗多少米粮。我劝舅舅不如深挖地窖,多储粮米,以防万一。虽费些钱,咱家却也不是费不起。若真有什么,便是救命了。”

杨长源吃惊地看着她,怔忡良久,叹息道:“宝华,你……长大了啊。”

杨长源这口吻,谢玉璋一听便放心了,笑道:“我定是多事了,舅舅一定已经在做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