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三根烟(第2/3页)

尚利军瘫坐在墙边,刚刚那一摔摔得他胃里翻江倒海,转头“呕”地吐了出来。

尚楚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只是环视了一眼这屋子里的其他几个人,突然勾唇轻轻一笑,说道:“不还是吧?行,你他妈不还是吧!”

砰——

尚楚操起一个酒瓶砸在墙上,玻璃瓶四分五裂,酒液飞溅的四处都是。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躲到墙角,老板一时也吓傻了,半响才梗着脖子吼:“你干嘛!”

“干嘛?”尚楚一脚踹翻了木桌,瓷盘乒乒乓乓地碎了一地,“不还钱是吧?那我就他妈的砸够一千块!”

“我操你妈!”老板急红了眼,双手在灶台上胡乱摸索着,摸到了一把菜刀,不管不顾地挥刀冲过来,“你他妈敢在老子地盘上耍狠!”

他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的刀不知怎么就被尚楚夺走了,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锋利的刀刃转而正对着他自己的脑袋,他哆哆嗦嗦地蹲下身子,抱头喊道:“杀人啦!警察杀人啦!”

杀人?

尚楚偏头看了眼手里握着的刀,杀人多简单啊!

过去的十几年里,他起过无数次这样的念头,要是尚利军能死就好了。

每一次,当他躲在角落里,看着哑巴被打得遍体鳞伤,他都在想要是尚利军能死就好了。

最好是他喝了酒被车撞死、被小混混捅死、失足掉进河里淹死,如果他能死就好了。

有一次尚利军拽着哑巴的头发,把她的头往墙上撞,咚咚咚,一声比一声响。小尚楚哭得眼睛都疼了,响声还没结束,他光着脚在抽屉里找出了手工课用的裁纸刀,冲过去想要一刀扎穿尚利军的身体,然后他看见了哑巴在对他摇头,她满脸都是血,头发一捋一捋地黏在脸上,却对他很努力地笑了一笑。

小尚楚手一抖,裁纸刀叮地掉在了地上。

要是当时杀了他就好了,如果那时候真的把他杀死就好了......

......

“阿楚!”手腕被人从身后猛地攥住,白艾泽的声音焦急且严厉,“放下!”

尚楚背脊倏地一僵,偏头看到白艾泽紧拧的眉头。

“阿楚,听话。”白艾泽的声音里有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乖,不要冲动。”

恍惚中眼前的场景和当年有片刻的重叠,尚楚用力闭了闭眼,额角传来一阵阵的刺痛。

“阿楚......”

他听见白艾泽在叫他的名字,把他从那个梦魇中剥离了出来。尚楚睁开眼,对白艾泽笑了一笑,手指一松,手中那把刀“叮”地砸在了地上。

白艾泽松了一口气,上前一步把尚楚护在身后,环视一眼当前的场景。

几个喝醉的男人,几个人缩在墙角哆哆嗦嗦,一个人蹲在地上瑟瑟发抖,还有一个坐在一地呕吐物里,眼神涣散。

“有什么事和我说。”白艾泽淡淡道。

老板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眼前站着的少年身上穿的都是牌子货,一看就很有钱的样子,于是问:“你谁啊?和他什么关系啊?”

尚利军闻言也掀起眼皮,朝白艾泽看过来。

“你不用管,”白艾泽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中没有丝毫情绪,“有事说事。”

“他把我这儿砸成这样,”老板看他斯斯文文的样子,不像尚楚和个痞子似的,于是壮着胆子站起身,摸了块菜板挡在自己胸前,说道,“怎么赔?”

“阿楚,”白艾泽偏过头,“是你砸的吗?”

尚楚止不住地发抖,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控制不住地抖。他原以为自己早就被打磨的无所畏惧,这种场面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这间屋子里所有人加起来都打不过他,他根本没在害怕。

但是白艾泽却出现了,在白艾泽身后,“脆弱”这种情绪像是有了自我意识一般,从他的身体深处跑了出来,他根本抑制不住。

“阿楚,告诉我,”白艾泽握住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是你砸的吗?”

尚楚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维持着冷静,刚想开口说是,就听见白艾泽说:“不是对吗?好我知道了,我来解决。”

尚楚张着嘴,愣愣地眨了眨眼。

白艾泽转头看着老板,用非常平静客观的口吻说:“既然是你主张他砸了你的店,那么就该由你进行举证,请问您能够出示任何证据吗?”

老板压根儿听不懂什么主张什么举证的,就知道这男的是和尚楚一伙儿的,于是说道:“操!想逃是吧!这儿好几双眼睛看着呢!他刚才还差点杀了老子!”

白艾泽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拍了个小视频,将现场其他人的醉态全部录了进去。

“你小子干嘛!”老板吼道。

“记录一下现场状态,”白艾泽收起手机,“显然,各位都喝得很醉,不足以提供有信服力的证词。至于杀人,不好意思,您并没有死,相反还非常健康。”

“操你妈!”老板扯着嗓子喊,“不想赔钱是不是!和老子玩这套!你他妈信不信老子......”

“欢迎走法律程序,最好能够提供店内监控,如果可以的话。”白艾泽彬彬有礼地一欠身。

“操你妈的尚楚!找人来闹事是吧!老子***个傻逼玩意儿!”

老板气急败坏地啐了一口,红着眼一拳砸过来,白艾泽轻松接住他的拳头,手腕一拧,老板吃痛“嗷”地叫了出来。

“我说了,”白艾泽声音冷了下来,眼底仿佛结着碎冰,“有事和我说。”

“走吧,”尚楚在他身后小声说,“咱们走吧。”

“好。”白艾泽应道。

“一千块是吧,”尚楚揪着白艾泽的衬衣下摆,对老板说,“老子不要了。”

老板愤愤地瞪着他们,一个字也不敢说。

尚利军伸着腿坐在一滩红红黄黄的呕吐物里睡了过去,发出巨大的酒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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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小酒馆,走出去两条巷子,尚楚还是在抖,白艾泽牵着他的手也无济于事,他指尖颤的很厉害,白艾泽收紧五指,更加严实地把尚楚的手包进自己掌心,安抚道:“阿楚,没事了。”

“嗯,”尚楚舔了舔嘴唇,“没事,对了,我能抽根烟吗?”

“可以。”

尚楚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上,蹲在墙边,迫不及待地送进嘴里狠狠吸了一口。

白艾泽也跟着蹲下,什么话也没说,就是这么静静地陪着他。

抽完一根烟,尚楚说:“还能不能再抽一根?”

“可以,阿楚。”白艾泽说。

这一次尚楚不再那么急了,他缓缓地吐出烟圈,看着手指间那一点忽明忽暗的火光,轻轻地说:“你看了那么多书,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有人会酗酒呢?为什么有人喝了酒就和变了个人似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