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叶临风当机立断，用了最快的速度抛出那个术法，连辛辛苦苦维持了许多天的人设都不要了。
他这次又做好了准备，等着暮天真人继续狂喜大哭，结果片刻后，暮天的确是在颤抖没错，却完全没有想哭的意思，反而笑了起来。
还越笑越开心。
这笑得，让叶临风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用错术法了，这转移过去的到底是痛觉还是点了笑穴啊？
不过，总算能缓口气儿了，叶临风是求之不得，他只是个普通人，一点都不喜欢受伤生病的事。
笑得差不多够了，暮天真人重新抬起头，漆黑的眼底闪过一丝红光。
“别怕，叶公子。”
不，我没有怕，我理解你的，真的，我相信你是个好人。
叶临风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只是虚弱地点点头。
不知是不是错觉，暮天真人对待自己的态度似乎转变了许多，温柔还是一样的温柔，亲切仍然是亲切，就是那层‘正常大好人’的伪装撤了下去，似乎是变得想笑就笑，想哭就哭了，仔细想来，也很难找到究竟是哪里不一样。
肩膀的伤口被继续处理，这一次，叶临风没再乱动，整个上药、缝合、包扎的过程进行得异常顺利，最后是辅助伤口愈合的术法。
见叶临风面色有些苍白，暮天真人还很是体贴地渡了些真气过去。
似乎是暗示他可以将术法维持更长时间，不必顾虑别的。
“叶公子，今后就长住在我这里吧。”一切都做完，平秋幽功再次切断，洗完手的暮天真人忽然开口道。
“真人的意思……是？”
叶临风忽然有了不太好的预感，自己是不是为了接近暮天真人，做过火了？
暮天真人端着一盆干净温水来到床边，一边为其换掉身上衣服，擦去身上血污一边讲道理，“叶公子用的术法，是修真界已经失传了的术法，也是被各大门派联合起来抵制过的邪术……若是被人发现术法尚未失传，恰好叶公子会用，后果……恐怕不是如今的叶公子能承受的。”
叶临风听着觉得有点道理，懵懂地点点头。
“当然，只要有我在，各方面叶公子都不必担心，隐瞒术法的事我可以帮忙，就算不小心被人知道了，我也愿意保护叶公子。”暮天真人笑了笑，牵起了叶临风的手，继续说道，“如果可以的话，临风，你，愿意与我结为道侣吗？”
哦，道侣啊……
道侣？！
叶临风脑子险些当机，完全没明白话题怎么就拐到这个上面了。
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以身相许？！
因为自己用平秋幽功帮暮天真人亲自体验了疼痛是什么感觉，所以被无痛症困扰多年、性格扭曲压抑了的暮天，觉得自己救了他？所以以身相许？
是这个逻辑吗？怎么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呢……
不久前还装作对暮天有感觉的叶临风，觉得好像哪里玩脱了。
不但玩脱了，而且是八匹马都难拉回来的那种。
之前故意让暮天真人误会，一开始是试探，后来也只是仗着反正对方不会接受自己，才会肆无忌惮，若早知会迎来这么一出，叶临风是打死也不会演那出戏了。
怔愣了一会儿，暮天真人似乎有些等不及了，握着他的手又收紧了些，另一手撑在他身后的墙壁，又逼近了一分，“临风，你还愿意接受我吗？见到我今日如此失态的模样，还会像之前那样依赖信任我吗？”
他一句接着一句，从不安的请求、试探，到最后成为逼问般的强硬语气，
“你不再敢倾心于我了吗？对我失望了吗？
“方才那样挺身而出，护在我身前，是假的吗？
“叶临风，你怕了吗？”
叶临风深吸一口气，缓缓摇头，“不是这样的……”
眼前的暮天真人，看着真的很深情，也很真诚，甚至令人感动。
但也是令人害怕的。
态度为何突然转变，转变成这样又是为何，叶临风自知是难以解释，凭借自己这点眼界阅历，也不配高高在上地分析别人的心情，可转变的契机，自己却心知肚明。
一切都是因为暮天的无痛症，因为那个将疼痛转移的平秋幽功。
想到这里，叶临风忽然释然了，也松了口气。
暮天真人，这个被世人敬仰的药修高人，并不是真的爱上了自己。也许他真的认为这是爱，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强烈情感，但无论那是什么，都不该是情人、道侣之间的爱意。
更何况，叶临风也清楚，自己并不是真的喜欢暮天，哪怕之前被那份悉心照料的温柔感动，也只是感动和温暖而已，是从暮天的身上体会到了自己曾经最想要的东西。
于是他带着些歉意抬头，看向眼前的男子，直白说道，“对不起……真人，我们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能和你结为道侣。”
空气突然凝滞，来自修为强盛之人的可怕威压铺天盖地地从四面倾覆过来，让叶临风心口一沉，难受得险些将刚刚吞进胃里的药水全吐出来。
是暮天真人，他生气了。
叶临风抬头，看到了那双满含情意的眼眸变了模样，里面藏匿了暗红的光芒，眼神也被疯狂之色浸染。
“真人！快冷静下来！你这样会生心魔的！”
他急忙提醒，但还是晚了一步。
“为什么不肯答应我呢？我平生……从未，求过别人……这是第一次主动开口。”暮天真人盯着他，胸口起伏，目呲欲裂，周身灵气震荡，让周围的木质家具都跟着颤动不停，仿佛随时都要碎裂，“可是为什么呢？你明明是唯一的……”
“真人！唔……”
叶临风脸色一白，肚子里翻江倒海，再说不出话来。
一阵极强的灵力波动以暮天真人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竹林中鸟兽四散奔逃，如临大敌。
木屋的门窗都已经碎裂，桌椅板凳也都是一碰就四分五裂，唯有木屋主题和身下的床还稳稳当当立着，叶临风喘着气看去，这才发现木屋和床只是表面覆盖了木头，实际是以可挡刀刃的钢铁制成，木屑落下，露出里面的黑色主体。
恍惚间叶临风想起，神书中的确提到过，暮天真人因常年都自我压抑，所以在季婷山上的偏僻处造了一个小房子，当道心不稳时就独自躲进去闭关。
难道，这就是那个不准任何外人靠近、闭关用的房子？
暮天生了心魔，自己也不太好受，最终还是松开了叶临风，以术法修理了破损的房屋后独自离开了，走时还留下了一句话。
“我会等你回心转意的。”
叶临风独自留在屋内，等人走远后调息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强撑着身体下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