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为我变笨一次(第2/3页)

谁也没有再提那些视频。

凑在冰箱门下,两人吃了整整一盒费列罗巧克力。

他问她:“好吃吗?”

她点点头,想了想,咂吧着嘴嚷嚷,说:“大甜。”

俞迟温和地看着她,方才的那些烦躁全如点燃的烟因遇见清冽的风,一消而撤。

他轻轻抱着她,一下一下地拍着姑娘的背,她纤细白暂的手臂绝塑地楼着他的颈,许久许久,才哭了起来。

她哭着说:“林迟,我想你。”

他居然听懂了。

她问他:“我们是什么时候,人生完全变了的啊?我都分不清了。”

他有些鼻酸,却坚定地开口:“我们每一分每一秒都没有变过。从前不变,从今以后,也不准备变。”

他说:“我从没有变过,你也不准变。”

他一直有着随时间而变重的创伤后遗症,Dr.Sun告诉他:“你这病是因为被人伤害了。”

俞迟说:“您错了,我这病是因为没亲自杀了伤害过我的人,遗憾着遗憾着就病了。”

那年那座牢笼所有的软弱,都只是因未触着冰山下的巨大真相罢了。若软肋还在,海绝不会蔚蓝平静。

2018年的春节,俞迟需要带班站岗,阿姨放假回了家,阮宁把刚满一岁的阿延托付给了梅大姐和陈师长,自己晨起时去市场割了猪肉买了鲅鱼,打了馅儿,擀面皮,一个一个地包饺子。暨秋顶瞧不起她的手艺,所以过年时很少让她下厨房,阮宁此时包饺子的手很是笨拙,又怕馅儿塞得少,又怕漏了馅儿。

阮宁是南方人,饺子却包得大而滚。她小时候便很不耐烦吃小饺子、小云吞、小汤包,只恨不得所有带馅儿的都大大大,那才过瘾。

暨秋颇惋惜自己生了个焚琴煮鹤的,又觉得她是像了阮家人,故乡在北方,骨头和胃也都都是北方的。

阮宁自个儿成了家,出了管家婆,很是随性,都按自个儿的意思胡来,俞迟从不因这些小事跟她计较什么,反而随和得很,早些年那些公子哥儿的挑剔劲虽还在,但并没有勉强阮宁和他一起矫情。

他说当年因祖父俞立的刻意,他的衣食举止,都下了功夫。四权俞季起初颇瞧不起他,可三个月后,俞迟腔调拿得比俞季还好看许多,仿佛刻到骨子里了。

这些年,好的习惯礼节仍还留着,如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如衣品审美还在,如与人说话的轻重还在。

他跟阮宁讲:“这些都是好的,可取。”

阮宁不怀好意地抖机灵:“费小费也很好。”

他说:“是很好。”

阮宁整个人都不好了,直打嘴,让你嘴贱。

“你为啥不娶她?”

俞迟瞥了她一眼,成心不让她好过:“下辈子吧。”

阮宁想到这里,气鼓鼓地包了个超级大福饺,拿出俞迟平时休闲用的宝贝钓鱼竿,把大饺子用鱼竿吊到一楼,晃悠悠地趴在阳台上:“儿子,儿子,接福。”

梅大姐抱着阿延晒太阳,阿延听见妈妈呼唤。屁颠屁颠抬起头,看着眼前细细的白线吊着的胖饺子。

他伸手去抓,歪着小脑袋,笑得唯一颗小小的牙齿露了出来,眼睛弯弯的,像极了他爸爸的笑脸。

他爸爸不大爱笑,阮宁便常逗儿子。

阿延小心肝颇爱笑。

阮宁饺子包好时,捞起、滤水,用保温饭盒盛好了,又拿棉花暧宝宝裹了厚厚一层,自己套上大棉袄棉裤、戴上手套耳暧等全套装备,给俞达送饭去了。

今天两班岗,左边的是侦察团,右边的是三团,俞迟体恤下面人,到了饭点让他们回去歌着,自己换了班。阮宁踩着雪总觉得走了很久,格起手家看表,才过了十分钟,等到岗点,大年三十的爆竹开始哪里咖啦地陆续响了起来。

漫天焰火。

焰火下是肃立的两个高大的雪人,一动不动。

好似两尊门神。

阮宁远远看着,微微笑了。她一脚高一脚低地踩在雪上,想起了年轻时候的暨秋。她兴许也是这样看着爸爸的,甚至多年前的春节,走在同一条路上,做过与她同样的事情。

时间让人变老,爸爸没有变老,妈妈却老了。

雪中的一切都变得模糊,除了矗立的俞迟。

她如暨秋一样看不清前路,却跌跌撞撞地去拥抱自己的丈夫。

有他在的地方,才仿佛安放下心,有了方向。

她站在透明的玻璃岗亭外,轻轻抬头看着他,他眼睛朝着前方,穿着笔挺的军装,手中握着长枪,固定着姿势,连眼珠都不曾动过,就像一尊雕像。

阮宁敲了敲玻璃,亭中的人没有任何反应。

她看了看手表,距离换岗还有一刻钟。

阮宁把饭盒揣进了大衣里,乖乖地蹲在了玻璃门外,俞迟的脚畔。

他像一把大伞,靠近了就会温暖。

阮宁的帽子上落满了雪,转过头,看到另外一个岗事中的值岗土兵。

傅慕容。

听说他和沈荷已经结了婚,沈荷嫌延边苦寒,一到雪季就回了海南娘家别墅度假,留下傅慕容孤家寡人。

三团的提前换了岗,傅慕容走出玻璃亭,朝阮宁做了个只有她能看到的鬼脸。阮宁蹲着转了转身,脸紧紧贴着玻璃,并不想搭理前男友。

前男友很不客气地上前拽了阮宁帽子产上的毛线球一把。

阮宁院了起来,说:“浓蛋!老子不想看见你,再摸我用毛线球打死你。”

傅慕容说:“你就这么讨厌我,就因为我甩了你?”

阮宁说:“你再说一遍试试看!”费力脱掉雪地靴就想招呼他。

还真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他和他想好给她找了多少不自在,这厚脸皮失忆了是不是?

怪不得以前俞迟看他不顺眼,自己是眼瞎了才觉得这人是爸爸送给他的礼物。

傅慕容看她表情越来越严肃,揉着鼻子勉强笑了:“好了好了,我想你现在嫁给宋中元,咱们总算各有归宿。你们这些女人就是小气,前男友也可以当朋友啊不是?”

阮宁脸冻得通红,吞了口口水。她说:“如果你是认真的,那我也跟你说道说道。傅慕容,我不是没有认真地喜欢过你,也不是没有认真地想过和你过一辈子。你爱上一个非常有钱并且比我优秀的姑娘,这我完全能够理解,可是你的爱为什么这么狭隘,非得建立在某一天恍然醒悟自己不爱自己女朋友的基础上?一个成年人了解自己的内心其实并不算困难,你清楚自己爱谁,却还要拖着我,无非是怕沈荷不能顺利成为你的女朋友,那么我作为安慰奖和备胎至少不会让你太伤心。你是这样想的,对不对?如果你真的把我当成朋友,一定不会忽视这件事带给我尊严上的伤害。生而为人,我就算瞧起来再大大咧咧,也有自己的情绪和自尊。我不讨厌你和我分手这件事,但我讨厌你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