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我的爱没有声音(第2/5页)

宋林的那封信,除了逼他和阮宁分手,还曾告诉他,必须离开阮宁,否则阮宁会看到他成为人贩子同谋的新闻。而费小费作为人贩子的女儿,也会前途尽毁。

宋林一揽全收,事实上他也摸不准俞迟的软肋究竟在哪儿。

那封信并非至此结束,他在结尾来了问了几句:“究竟哪一句话会让你离开阮宁?我很好奇。”

俞迟烧了这封信,在火光中用钢笔回笺一封,三个字说给自己也说给他,力透纸背:“都不会。”

没有什么能让他再一次放弃阮宁。

这也是宋林一直疑感于俞迟自杀举动的原因。

因他说得明白,宋林备战了很多年,却茫然若失,找不到那个对手,直到宋中元这条小鱼场圣渐换了长鳞,铸了金身,搏击海浪,涌入金门。

直到宋中元娶了阮宁。

一转身,如同浓雾一样不可提摸的那个人又回来了。

这一次,羽翼丰满,再不可折。

宋林的公司将新年度工作重心移至延边和香港两处,宋林延边和香港两处办公,饮食上依然不规律,还添了胃痛的毛病。龚长秋跟着他,费心着力为他做吃食,日日送去,却也不见他动多少,反而不如去员工餐厅装亲民装和气吃得多。

她颇是无奈,但见宋林公司香港员工个个无不且羡带妒暗地喊她“宋太”,心中宽慰不少。可是分明宋老太太都承认她了,分明他已许久未提过阮宁,分明他每周都送最贵花束给她,娶她的事却仍未提上日程。

长秋不知道宋林在想什么,而宋林只是在潜息,在休养,在等待。

他在等一个消息,不,准确说来,是一个电话。

5月15日,上午十一点二十分,程可可的电话如约而至。

阮宁夫妇回到了园子。

宋林最近下午直有喝Earl Grey的习惯,喝惯的黑咖啡这两日售卖估清,暂时换成了这个。

他接到程可可电话的时候,吊着的一口仙气总算吐了出来:“成了?”

程可可低声道:“俞家之前我已经去过,做过铺垫,俞老对阮宁开个满意,他听闻阮家的事,只说了一句知道了。言语虽寡,但我瞧他表情,并不轻松。”

她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说,阮宁会不会因此和俞迟决裂?”

宋林懒洋地向她:“这得问你了。依你对俞迟的了解,他会违逆俞立的意思吗?”

程可可条件反反射地摇头:“俞迟不会。这辈子他最在意的就是他祖父的看法,因为林奶奶去世时和丈夫的赌约未完,他为了完成奶奶的遗题,这辈子一定倾尽全力讨得俞立最终的认可,并且击败他,让他心服口服,直至跪在林奶奶的坟前。”

宋林微微笑,挂掉了电话,随即嘱咐了秘书,订了凌展的机票。

长秋约他晚餐,宋林一身简装,换掉了西装。她点了一份鹅肝炒饭给他,他含笑吃了下去,又点了一份乌鱼子冻,他也吃了下去,再点了一碗春杏排骨例汤,宋林颇为难却又颇香甜地含笑喝了进去。

长秋吓得一哆嗦。

宋林这样吃饭,认识他许多年,只有两回。

第一回是听说阮宁怀孕了,第二回是听说阮宁嫁人了。

跟阮宁搭上边,什么厌食症都不药而愈。

宋林同她交代着宋氏慈善基金会近期的理事会相关安排及工作中心,他颇看重慈善,也颇看重长秋,顺理成章把这块工作交给了长秋。

长秋也怪愁的,叹息着,截断他的话:“宋少,这回阮宁又怎么了?”

宋林眉尾上翘,眼睛弯弯,好像一轮春花映衬下的白月,带着发自内心的畅快,全然不是之前两回的借饭浇愁。

宋林这些年与长秋纠缠不清,说不爱却也不舍得放手,与其说是情人,倒更像知己好友多些。

他对待长秋素来坦诚,因知她爱自己,也知她不肯叛。

他回答道:“阮宁不需要一个抛弃她的丈夫,也不需要那个男人的儿子。等到事情了了,我带她来香港长居。延边我不耐受,而香港照攘,她肯定喜欢。”

长秋听得毛骨悚然。

什么叫阮宁不需要?什么又叫他不耐受延边,阮宁喜欢香港?!

碰到阮宁,他真是要魔怔了。

长秋一时气结,语气也不好:“你上辈子欠她什么了,她又哪里好,值得你这样煞费苦心?”

宋林语气却依旧温柔,他此时心情非常好,所以益发甜蜜可亲:“小栓是个讲义气的孩子,我不忍心看她难过,我……我要带她离开阮家,离开俞迟,他们都伤了她的心。”

长秋气得眼泪都出来了,颇难听地指责他:“你今年二十八岁,不是八岁!八岁那年的事你还巴巴地惦记着,是因为明明是你伤了小栓的心,不是旁人!”

宋林的执念早已成了魔鬼,生生不息地缠绕着他,让他寝食难安。这世上本就人人算计他,待他虚假,只有小栓是真的信服他、爱他、珍重他。可是,他却把小栓弄丢了。

二十年前,就弄丢了。

只是找啊找,为什么,无论如何,无论怎样努力,都找不回来呢?

他想捧着一个比脸还要大的碗,和她并肩坐在桃树下,好好吃一顿饭。她妈妈做的菜是世界上最好吃的菜,他都知道。

那些年她说过的话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她的情义他都知道。

有了他,她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

他这辈子从没有错过,阮宁也一定会清清楚楚地知道。

阮宁把U盘和截图打印出来的照片默默地递到了爷爷跟前,老人诧异地看了一眼孙女儿皱巴成一团的脸,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照片。

照片分辨率不高,瞧着有些模糊。他掂起了老花镜,举起来放到远处,长孙少年时的脸庞一清二楚。

老人忽然间想到什么,眯着眼,坐直了身子。

阮宁叹息一声,把带来的笔记本电脑转向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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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宁努力屏住呼吸,观察着老人的神色,看那张脸从疑惑变得震惊又得愤怒,然后渐渐地转向了幽深和沉默。

阮宁知道这一天还是来了,爷爷生平最大的心愿就是是父慈子孝,兄友对于爸爸当年和叔之间的争斗、她们同奶奶之间的龃龉,颇有些装锋作哑的意味。

可是,爸爸毕竟是他当年疼爱看重的,毕竟这些年他在一楼设了个小佛堂,日日看护摆祭。

阮宁稍稍鼓足了勇气,她说:“爸爸是被人害死的,可是这人不单单是程平东。二叔……二叔他……”

阮宁的话还没有说完,只是到了“二叔”两个字,阮令的眼就冷幽幽地望了过来,像是殊无日照的地壳深处透来的森然寒意,阮宁的脸瞬间变得煞白。

阮令把电脑推开,把照片扔到了阮宁面前,满面蕴着怒气:“你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