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松树下梦小战士

考研成绩出来了,阮宁成绩差了点意思,也确实如预料中的,落了榜。

寝室中澄澄、甜甜、周旦、小五等人都考中各自报选的学校,开始准备复试,澄澄铁了心要去B城,扎好架子去和谁轰轰烈烈掐一场,甜甜考本校,低空降落,有悬有险却也有生机,周旦一直想考军校,这次总算如愿,第一名高分进入复试,至于小五,在国内读研和国外读研之间摇摆不定,她十分思念远赴重洋的男友,每次唱歌都是《漂洋过海去看你》,唱着唱着还能掉眼泪,其情可怜。至于最平淡的齐蔓和阮宁则开始准备找工作了。

阮静再喊阮宁去他住处吃饭,阮宁总是用各种理由推了。他何等聪明,自然明白是那时阮宁提前返校,期间不知与阮致出了什么龃龉。可是总又不好问,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

可是越咂摸越不对头,后来想到点什么,脸都绿了,开车飙到B城,把在寝室惫懒躺着的阮致拿皮带抽了一顿。他气急了,说:“你再招妞妞信不信我翻脸不认人!”

阮致疼得龇牙咧嘴,额上冷汗密布,他赌气说:“你也就没认过我!你连同爷爷那个老顽固一心都是妞妞!妞妞长妞妞短!妞妞说什么都是对的好的香的!我做什么都是坏事错事臭小子!几时有人向着我了!早前我不过跟她开个玩笑,逗逗她,当我还真把她怎么着吗?!”

阮静拿着带血的皮带,呼哧呼哧喘气,冷笑道:“你不用跟我在这儿使气!我一早就告诉过你,不准再欺负妞妞!但凡她想起点什么,你何止今天这顿打?皮揭了肉剥了都赎不了那场滔天的祸!”

阮致看着满身的皮带印子,垂下头,翘起一边的嘴角轻道:“想她死的人何曾是我?那天我只是想逗逗她而已,ulrica说还有另一半人想教训妞妞,她看着我的情面压下了。我问她是谁,她说她拿了人家的钱,不好说,让我也不要声张,只说离咱家不远。”

阮宁拿皮带指着阮致的尖下巴,牙根气得发痒:“你甭给我来这套。你打小多少心眼没人比我清楚。信不信我把你带回家,让爷爷知道你在B城这四年究竟结交了多少好人家,借着阮家的名头干了多少好事!”

阮致也气:“我结交B城权贵?我特么为了谁啊?眼瞧着北边的几个家族四分五裂,一团乌烟瘴气,好好的一杯羹不分,偏爷爷年迈守成,什么都不敢做,什么都张不开嘴,你们嫌脏的我替你们干了,你们假惺惺不愿意吃的刺我吃了,到头来什么都成我的错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把妞妞许给俞家还是宋家?你以为能换回阮家几十年荣耀?做梦!俞迟祖父什么人物,心黑手毒成那样,妞妞到时候没了你都不知道她怎么没的!至于宋家,那天给ulrica下命令的我猜就是宋家。我当时问她是宋林还是宋四,ulrica都被我逗笑了,她说兄妹利益本就一体,谁下的命令做的东家有区别吗?!”

阮静沉默了许久,勒住阮致的衬衫领子,明亮如漆的眸子死死地瞪着他,略带着些悲怆,一字一句地开口:“是谁我不想管,反正不能再是你了。”

阮宁和俞迟正儿八经地恋爱了,正儿八经地约会了,正儿八经地看了场电影。正儿八经的电影名字叫《单身男女》,满场最抢镜的就是那只“角蛙”。角蛙死的时候,阮宁看得眼泪汪汪,俞迟倒很惋惜,多么膘肥体壮的一只实验室器材= =。

到最后,高圈圈二选一的时候,是古大乐还是吴燕祖,阮宁在那儿可着嗓子嚎:燕祖!燕祖!燕祖!引得前座不停侧目。看着高圈圈纠结得死去活来,阮宁抓着俞迟的一根细白的手指嚎:“俞迟男朋友,是你你选谁!”

俞迟自从成了小妞男朋友,名字就从“俞迟同学”变成了“俞迟男朋友”。俞迟男朋友很正经地淡淡说:“我选古大乐。”

阮宁炸毛了:“为啥呀!”

俞迟淡淡抽回那根白玉似的手指,双手合成尖塔,瞧着大屏幕,没有表情道:“因为揍起来不心疼。”

阮宁揪了揪男朋友烟灰色线衣,哀怨的小眼神瞅着他:“我以后如果很渣,经常劈腿,脚踩两只船,你会不会揍我?”

男朋友认真地想了会儿,淡淡开口:“不会。”

“为什么?”心花怒放。

“因为你腿短,劈开了还在这条船上。”

阮宁心想,如果是你呢。可是初初谈恋爱,连手都没牵上,眼神交流还有些不好意思,她又是个十足的怂货,所以瘪嘴没敢问。

电影散场时,巨大的屏幕上出现了费小费赴H城演唱会门票预售的广告,屏幕又落在那张丰润明艳的脸庞上。

阮宁心中一动,问道:“我们去看费小费演唱会吧?”

俞迟如月光一样的脸庞上眼珠十分的漆黑,他看着阮宁,淡淡说好。

阮宁看他如此漠无表情,无心虚无尴尬无不适,她反倒脸红得像猴子屁股,攥着手提包,不自在极了。

俞迟手机忽然间响了,阮宁一直站在他的身旁,看到那上面清楚的英文“Morphine”,阮宁不懂是什么意思,她距离他如此之近,却能听到电流对面的声音,那句清澈的女音:“我回来了,林林。”

阮宁瞳仁一瞬间收缩,心跳得剧烈。这是谁?俞迟似乎察觉到阮宁能听到,眼睛直直盯着他,又仿佛带了重新相逢时那种强烈的恨意和厌恶。电话对面的女孩暧昧而亲昵,她像对着最亲密的爱着说着我回来了林林,让阮宁恍然有种错觉,仿佛电话对面的女孩本该是她。

除了她,没有人称呼他林林。

而俞迟垂下额发,对着对面的女孩轻柔而熟稔地说了句:“好好休息,费。”

阮宁倒退了两步,审视眼前的少年,眼前的男朋友。他目光带着恨意看着自己,而把温柔呵护给了电话中称呼林林的费。费应该是费小费的昵称,而他与费小费的关系正如她心中最糟糕的预感——相交甚厚。

阮宁感觉内心枯索,有些费力地呼吸,可是连空气中都参杂着巨大的痛苦酸涩。俞迟挂断电话,再看阮宁,却觉得她在短短一刹那,面目苍老了许多。这年轻的容貌,为什么一瞬间衰老。

两人肩并肩走在街头熙攘的街道上,阮宁却在仓皇地不断调整呼吸。俞迟问她,你怎么了。

阮宁笑得很好看,她说她没关系。

可是这个呼吸声,怎么听着怎么糟糕。

俞迟停了下来,说:“你先缓缓,不要再往前走了。情绪不好的时候,深呼吸五次,跟着手表。”

俞迟看着手表,教面前的姑娘调整呼吸,阮宁却觉得自己狼狈得捉襟见肘,仍无从质疑。

她最后调整着呼吸,却十分痛苦地哭了起来。她蹲在地上,双手蜷着头,青筋暴露。没有一场哭泣如今日这般,不是为了发泄,而是压抑到了无法抑制的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