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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乌江鱼”落脚,火锅还没吃两口,袁晓晨就到了,打着电话一直坐到我身边,看到我们一帮人醉醺醺的样子,也不知该说什么,大庆问:“怎么老不露脸?是不是忙着搞办公室恋情去了?”

袁晓晨抱住我的胳膊说:“没有,公司太忙,睡觉的时间都没有,我要是不挣钱,我们家这混蛋谁养活啊?”

“眼圈儿都红了,是熬班儿熬的,还是让混蛋气的?”老颓问。

“让混蛋气的。”袁晓晨看了我一眼,“你娱乐我工作,不平衡,这日子没法过了,走,离婚去!”

“你没看见嘛,我都被繁重的娱乐生活压弯了腰,哪儿有劲儿离婚呀。”我说。

“这俩人儿还挺好的。”建成喝了口啤酒,没精打采地说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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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半夜了,刚才闹得太凶,现在大家都没了精神,边吃边打瞌睡,连火锅里的东西都懒得捞,忽然,大家的电话此起彼伏地响起,是另一帮人到了KTV,正唱着醉歌,招呼着大家过去,大家在电话里一通答应,一出门就作鸟兽散了。

袁晓晨坐进我的汽车,也不知该说什么,我问她:“你脾气这么大,是不是工作太紧张了?”

袁晓晨一听就火了:“你丫才工作太紧张!还不是让你丫给气的,我好好的能这样吗?”

“别对我嚷嚷,我耳朵受不了。”我笑着说。

“我就嚷嚷,就嚷嚷,怎么啦?”她蛮横地说。

“怎么啦?脸板得跟个傻逼似的,刚才撞玻璃门上了吧?”我仍笑着说。

袁晓晨忽然笑了,一边打我一边说:“你丫才傻逼呢!我告诉你,别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你丫就是我的傀儡,我想什么时候操你就什么时候操你,走,回去洗干净床上等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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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我得知,袁晓晨工作上有点失意,她本以为能当上总经理办公室主任,不料却让一个内部指定的人占据了,那个人一上来,没什么本事,却喜欢不懂装懂,支使别人,出了错就往别人身上赖,在他手下干活,叫袁晓晨十分生气。

“得了吧,干事业哪儿有一帆风顺的,以后等你当上总经理,别用这样的人就得了。”我这么安慰她。

“干什么事业呀!我一打工妹有什么事业啊,替人家数钱那叫事业呀?我以后还不爱干了。”

说到做到,从那以后,袁晓晨工作的积极性大减,加班费不挣了,意大利语也不学了,连租在公司边上的房子也退了,大包小包的搬回我家,拿迟到早退也不当回事儿,据她说,她就这么着一心一意地等着公司开除她。我想起她以前表情凄苦,一副忙得想把自己掰八瓣使而不得的样子就想笑。104

白领的压抑是深不可测的,这一点,从袁晓晨身上表露无疑,以前她积极进取时,精神状态如一张拉满的弓,一副随时听候召唤的样子,现在,袁晓晨整个儿换了个人,电话一响,她脸上就露出不耐烦,接的时候不是装睡就是装着看望生病的父母,总之是谎话流星锤,胡说八道都不带打草稿的,别人让她查一个电话,她会故意拿起本时尚杂志翻上一会儿,然后说没找到,别人叫她订一桌饭,她一准儿订到又贵又不好吃的地方,上面来个人叫她陪一陪,她能带人转上两个小时就把人家送回饭店,谈判的时候,从包里拿出来的不是公司的合同,而是我的剧本大纲,连衣服都懒得换了,一身套装穿一个星期她还说挺干净的,下星期还能穿,以前不太爱说人坏话,现在是回了家,先点着名儿把公司所有人的一天的丑态说一遍才踏实,多扣她一分钱她便东找西找,直到要回来才罢休,我们在外面一个小饭馆吃一顿三十块钱的饭,她能叫人家开出八百的发票伺机报销,一副吃公司喝公司用公司还不给公司干活的气势,我看到一旦她积极性受挫,反弹起来也是前所未有的激烈,现在她变成了一个小油子,尽忙一些光说不练的事儿,当着人面儿小嘴儿甜得惊人,放下电话就骂人家傻逼。她自己还挺得意:“你说他们贱不贱?我这么混,谁也不得罪,钱还比以前挣得多,他们还说我好呢,哎,你说这好好的一跨国外企,怎么一扎进中国人,就什么也干不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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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袁晓晨工作热情大减,在另一方面,即对我的热情却如火如荼地蔓延开来,生活细节方面尽是些绝事儿,她出差去广州,甚至背了一大包我的换洗衣服拿到饭店去干洗,然后再不辞劳苦地用衣架撑着运回来,公司的东西,不管有用没用,纷纷往家拿,像小碎纸机、相机什么的就不说了,就连公司开展示会用的展示产品也往回家拿,无源电钻、专用的对讲机、传感器之类闻所未闻的东西也不放过,堆得哪儿哪儿都是,公司用来公关的礼品全攻到我和我的朋友家里了,高级电动剃须刀、洋酒不说,她甚至认真考虑过,把公司的一个小冰箱弄坏,报损后搬回家中再修好,地方都选好了,就放在我卧室的床头柜边上,要不是我拦着她,她就会冒着被电死的危险去实施。

“哎,袁晓晨,光荣啊!”有一天,我摆弄着一个她从公司拿回来的电动订书机,“你现在已成为公司最著名的小偷了。”

“比我拿得多的人有的是,公司十几辆高档车没一个是司机开,不是老总二总就是他们的小蜜开,我算什么呀,也就是本公司最胆小最和善的一只小田鼠。”

最厉害的还在后面,自从她对工作产生了一种不公平的感受,接踵而至的是这一感受的深化,即,她现在完全把工作看成了一种寄人篱下的受气活儿了。当然,受了气总要发泄,于是她选准了一个发泄途径,那就是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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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后,她经常是澡也不洗,就拉把椅子坐我旁边,声音还没出,脸上已出现苦口婆心的样子,我知道,她上班时攒的那点儿精神头准备用我身上了,一个字儿,那叫劝。

“哎,到点儿了,去做准备活动,叫我看着顺眼点儿。”

“准备什么?”

“打炮!”她脆生生地说。

“没体力!回头爬一回珠穆朗玛峰,吸点天地之灵再说吧。”

“所以啊——”

“什么所以啊——”

“我是说,没体力才要练呀,是不是?这一天不练,自己知道,两天不练,师傅知道,三天不练,全地球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练什么练?有什么可练的?”

“哎,哎,这位作家同学,这点道理都没搞清楚就趴那儿写啊?啊?人家练武的想练好就得讲究个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咱打炮的也不是银样蜡枪头儿,比划比划点到为止就完了,也得有个讲儿。”她又摇头晃脑、脆生生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