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兰西贵族(第2/2页)

丽莎姐不知道在哪里,也许在和潘女士聊家常。我独自坐在这漂亮的房间里,空旷清冷,连回音都寻不回。窗外碧野蓝天。

梅子拿东西没回来,我起身走了会儿,有意无心地看房子里精致的艺术品,不知不觉走到厨房门口。梅子在里面。爱先生的母亲也在里面。

老太太的声音:“这里不是你的家,你的家在中国!”

我看见一根拐杖抵住冰箱门,老太太的神情活像一尊衰老得面目模糊的愤怒女神。她本是出身优越、优雅一生的女性,我却只看见一张扭曲哀怨的脸,巫里巫气的。

我是不是应该安静地走开?按法律,她是梅子的奶奶。

爱先生站在我身后。这个被丽莎姐和她干女儿聊了无数次闲闻的爱先生,红衣主教的后代,站在我身后。他看上去没什么特别,有着中年人的浑浊和温柔。如果我不在场,他会进厨房,调理母亲与继女的矛盾,即使没什么结果,也不会尴尬,即便是普通人家,也万分不愿把家丑晾在一个不相干的人面前,赤裸裸的。

老太太继续对梅子嘶吼:“你回去,跟你母亲回去!”拐杖敲得冰箱门怦怦响。

我立即离开。

那座漂亮得不真实的房子、敏感的梅子、愤怒的老太,以及印象模糊的爱先生,此后与我再无交集。

我去过巴黎歌剧院。朋友有张多余的歌剧票,送了我。我和一大群普通观众坐在席间,听着仿佛从远古传来的歌声。歌声古典洪亮,那些优雅的服饰、迷人的身姿,涨满了凡人眼帘。这台上台下,不知谁又爱上了谁。

舞台上的她,和落幕卸妆后的她,会异于想象吗?

我最后一次听到爱先生的事,仍然是从丽莎姐和她干女儿口中。某天傍晚,她们依旧窝在隔壁的房间里喝茶聊天,潘女士许久没来了,丽莎姐提到她时,语气有些不快。

我只听到干女儿的一句话:

“……那个老太婆得病死了,我真要恭喜她了!”

潘女士再没来过这里。

这是别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