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rpter 1 彩云之南,我心的方向(第2/3页)

见韩逍执意要单车穿越,兄弟们虽很担心他的安全,但见其劲头杠硬,便没多劝阻。在他们看来,如果人生是一本华丽丽的相册,那必须有几张值得玩味的相片摆在上头;任悠悠万事都随着流光飞逝,丢进岁月的垃圾桶里,但经历的美好终会伴随行者一生。许远把自己改装好的越野车留给了韩逍,原本飞飞是想让房车物尽其用的,但考虑到前路未知,只好忍痛割爱。

与许远和飞飞他们三人在德钦县城分手后,韩逍就独自一人驾驶许远的老八零越野车,沿着澜沧江、金沙江、怒江三江并流的方向继续向前挺进。经茨中—维西—兰坪—老窝由北向南,一路而下正是山河起舞、峰峦料峭的地段。

身处其中,好似被深埋于3D立体的绚丽油画中,360度环顾无死角,艳红、暖橘、明黄、鲜绿,层层叠叠,深浅不一地细细渲染,在蓝天白云的帷幕之下,让人感觉忽入幻境一般不太真实。

车轮下就是万丈深渊。雨季刚过,深褐色的江水奔腾汹涌,沿着蜿蜒的河床翻跃低吼。道路崎岖不平,峰回路转,凿山而建。不过,这正是韩逍喜欢的地形。开着越野车穿越山涧公路,玩儿的就是心跳,更何况还有这如临仙境的景色相伴。

车载CD循环播放着《彩云之南》,让人忍不住随着哼唱:

“……彩云之南 我心的方向

孔雀飞去 回忆悠长

玉龙雪山 闪耀着银光

秀色丽江 人在路上……”

韩逍故意把音量调到了最大,趁机让窝了好久的心也痛痛快快地放飞,随着甜美的嗓音,飘忽缭绕,缓缓深入群山腹地。

这一刻,正是他想追求的自在逍遥。也只有置身于这种至美、至烈,尤为震撼的景色中才能幡然领悟,自己到底是谁。旅行虽然帮助都市人逃离现实的尘嚣,暂且让一切归零。其实在更多时候,旅行更像是一场华丽的梦境,唯有生活才是生命的本质。或许,走的路程远,去的地方越多,就越清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哪种生活。

茨中距离德钦大约三个小时车程,这里位于梅里雪山的东麓。韩逍驱车来到这儿不为别的,就为了这里独有的红酒。因为这里的气候特别适宜酿酒葡萄的生长,土法培育的葡萄粒小、糖度低,红酒又是经由多年前来传教的法国神父传承下来的木桶工艺酿造,绝对不输给他们平日在三里屯酒吧喝的任何一种标价高昂的进口红酒。

有此佳酿,韩逍必不会放过。他不但专程绕道去当地的教堂痛饮一番,还买了满满两塑料桶装在后备厢,打算带回北京馋死那帮酒友。

其实,这条绕山公路全程不过六百公里,虽然道路时有塌方和破损严重的渣石路况,颠簸不平,但韩逍车速并不慢。

玩了两年的越野车穿越,他对这种复杂路况的驾驶已经相当有把握。从德钦过来,完全是顺着山势走了一个长长的回转路线,先由北往南,再折返由南而北。不过,反正是独行,他随意穿乡越寨,走走停停,又能好好欣赏路上的景色,还可以沿途拍摄,每次见到道边、田间身穿不同民族服饰劳作的村民,他都会停下车,跟对方聊上几句,所以这段路他足足嘎呦了三十多个小时,才在第三天的午后赶到六库。

江对岸炊烟袅袅,少数民族的村寨和梯田错落有致,家外是田,田中有家,恬静而宁适。有一度他甚至觉得,那就该是仙人们居住的地方。

韩逍先到六库城区找了家规模大些的汽修厂,把车子做了保养,又仔细检查了一下轮胎和电路。许远的老八零已经跑了三十多万公里,这次进川入藏,着实得花不少气力,加之让他们这几位“不走寻常路”的家伙一路造弄,开起来动静已经越来越大了,后面的路还不晓得会遇上什么考验,这点慎重还是必须要有的。

收拾好车子,韩逍便在县城找了家干净能上网的宾馆住下,忙不迭拿出笔记本做起了旅行功课。要是许远或飞飞在,韩逍是不用费这个脑子的,现在看来,只有靠自己了。其实人生的每一步都是一次探险,永远不知道等在未来路上的究竟是什么。唯有与那些美丽的风景相逢,心灵的洗礼才算如期而至吧。

即将独自踏上神秘之旅的韩逍,并没把接下来的行程规划得太过详细刻板。他默默自许,索性既来之则安之吧!再次在网上看了下怒江各个景区的评论帖子,心里大概对后面几天的行程有了数,便洗澡休息了。

只是往床上一躺,好些该来不该来的心事又一股脑儿涌了上来,搅得他睡意全无。

对韩逍来说,这次自驾川藏,绝对是一次疯狂的举动。不过,这也都拜他那位玉立婷婷的女友所赐——令他夜不能寐、悬而未决的感情。

或者说,他这次冲动之下跑出来,更像是一次情场博弈战的肇事逃逸。

事实上,那件事说起来也不是什么重大变故,无关原则,是非难辨。

韩逍跟陆佳娴已经恋爱两年有余。该冷该热的过程也都经历了,只剩下共同面对未来的坎儿。这种时候彼此都到了不得不认真考虑结果的时期,即使表面上相安无事、假装美好,可内心总会暗暗掂量、坦诚对照——她(他)真的是自己认定的那个人吗?

这个问题,或许对于佳娴来说并不难。可韩逍却有些不敢直视,他很害怕透析自己内心的答案。

这份掺杂了太多复杂因素的爱情,就如抛出去再也收不回的赌注,时间越久越让他无所适从,没处躲藏。

他不喜欢陆佳娴整天像个制造精良的监督仪器一般,除了工作,每天下班去哪儿,干什么,和谁在一起,必须一一报备,不得有半点差池。

韩逍是一匹散养的烈马,永远无法忍受圈养的耻辱。有时候他真感觉已经到了忍无可忍,不能再忍的地步。可当他看到风情袅袅、笑靥可人的佳娴,便无计可施了。

其实,他倒也不是想瞒着佳娴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只是很难适应这种被约束被控制的生活,所以时不常打着陪客户的名义,找那帮死党去喝酒。这些自然都瞒不过在他身边早已埋好眼线的佳娴,搞得他每次撒谎都能被戳穿,情况好了是被弄得尴尬狼狈、下不来台,情况坏了两人就为此大吵特吵,非闹翻天才算完。

这一次,就是因为前些天给许远送行,宿醉未归,把佳娴气得半死,又找他大吵一架。佳娴也是自幼被宠惯了,狂怒之下的大小姐,骄横跋扈、口不择言,那脾气耍出来只怕是绝大多数男同胞都难以抵挡、消受不起。

韩逍每次遭遇她盛气凌人、得理不饶人的样子,就琢磨着如何撒腿就跑。这一次“离家出走”,他甚至连招呼都没打。佳娴赌气回自己家住,他实在提不起脸皮,一而再再而三地因为这种破事儿登门,在未来岳父的眼皮子底下向女王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