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rpter 13 你怎么舍得让我的爱流向海(第2/3页)

她很高兴能再次回到母亲的故乡,能在这里做一个默默无闻的支教老师,能像木楼中那永远不灭的火塘一样,给这些普普通通的孩子们带来温暖与光亮。

去察瓦隆的路上,韩逍仿佛又做回了初来丙中洛时那个样子,又仿佛决然相反。一辆越野车,一颗不确定的心,一路疯狂、挣扎的摇滚——

除了阳光没有什么可以笼罩世界

除了雨没有什么可以划出彩虹

除了雪没有什么可以洁白大地

除了风没有什么可以吹动树叶

你有没有看到自己眼中的绝望

你有没有听见痛彻心扉的哭声

你有没有感到心如花朵般枯萎

你有没有体验过生命有多无可奈何

除了你没有什么可以让我眷恋

除了悲伤没有什么可以值得忘却

除了宽容没有什么可以让你释怀

除了爱没有什么可以改变生命

你有没有看见手上那条单纯的命运线

你有没有听见自己被抛弃后的呼喊

你有没有感到也许永远只能视而不见

你有没有扔过一枚硬币选择正反面……

这是他车里单曲循环的歌,歌词比任何时候都适合自己,反复,反复,直唱入骨髓。

行驶到简陋的滇藏界牌前时,望向对面山崖上的瀑布,韩逍第一次觉得,以往对穿越这条梦想越野线路的强烈愿望已经变得不值一提。内心只剩下继续前行还是转身回头的两个念头,拼命地徘徊挣扎着。

他像歌里唱的那样,从衣兜里摸出一枚硬币,准备抛到空中,让科学与心理学都无法下定论的,超出百分之五十的那一点点概率来决定自己下一步的命运。

他甚至有几秒钟,都想象起当他义无反顾回到雾里村时,褚遥会是怎样的表情……但是,他忽然又觉得自己这样十分可笑。

他用拇指和食指摸索着硬币的正反两面,眼睛透过车窗望着黄色的写明“严格禁止外国人进入”的标牌,自嘲地摇了摇头,未改方向,再次发动了车子。

他无法回头,如何回头?回头又能怎样?

眼前的路看不出有太大的坡度,真走在上面才会让人不由自主地紧张。这种路也只适合不守规矩、胆大心细的野路子货!尤其是韩逍这等横了心的境遇。

这一段山高路险,让人望而生畏,实际上也不过二十多公里的距离。意兴阑珊的韩逍没费太大周折便开车行驶到了察瓦龙乡境内。

他见到了粉彩鲜艳的梅里壁画;闯过了险象环生的大流沙;拍下了长满整座山的仙人掌;穿越了超级原始的山体隧道;终于体会到越野人常说的那句话:走不走丙察察线,不在于勇气,一定要量力而行。

察瓦龙至西藏察隅县被称为进藏最险峻、最艰难的一段路,也是各路玩家期盼挑战的一段路。

韩逍在察瓦龙乡稍作休息,便继续开拔。这一段根本就不能称作是公路,也就是在原来茶马古道的基础上拓宽到仅能一辆车行驶的土路。

途中随处可见到塌方,幸好他这次遇到的情况没影响到路面。不过,行驶没多远,他就被山上的飞石击中车厢,车子并无大碍。往前走到一个地势稍平的小村时,天色已晚,他才停下来,找地方支起了帐篷。

第二天早晨醒来,他刚走出帐篷,还以为仍在梦中。云层已经降到了脚下,满山都是浓薄流转的灰白轻雾,呼吸稍一用力便能把带着山林气息的雾气装进肺里。

那无尽的美,总让他感觉像被扼住喉咙,稍稍迟疑便会窒息不前。

于是,他胡乱吃些东西,收起帐篷,又出发了。

从小村子出来没过几分钟,又开始下小雨,天气阴沉。心底仅留真情实意的那一部分,开始因为与雾里村距离的拉长而隐隐发疼,好像某种心病的慢性复发。大约走了一小时,他的车陷在泥里,花了好大工夫,动用了绞盘才把车拖出来,得以继续前行。越过山顶后,他居然真的遇到了马帮。

这一路是最险的,也是风景最美的。沿途满山遍野的野花,色彩斑斓;接近山顶的湖,静如天镜;那些壮观的景象几乎可以让人忘记心跳和呼吸。这一带有种珍稀的挂须状植物,传说中的树胡子,只能生长在污染极少的地方,一旦有污染,它就会消失——韩逍第一次亲眼见到了它。

经过了一段路面向悬崖边呈三十五度倾斜的盘山路,又穿越了美丽的原始森林。韩逍这一程竟然很幸运,没有遇上事故堵车,车也一直没罢工,在惊险刺激的陪伴下,终于到达了西藏境内的察隅县城。

傍晚七点钟,韩逍独自在察隅吃过了晚饭。后面基本算是好走的公路,他也无须赶时间,就在县城找了住处安顿。

一夜未眠。

经过两天多的跋涉,他总算完成了这次穿越。次日继续向然乌进发。

来到紧邻然乌湖的来古冰川,韩逍站在海拔四千多米的冰川前,垒起了玛尼堆,静静地许下了一个愿望。

然后,又坐在“西天瑶池”——然乌湖的岸边,毫无顾忌地思念起褚遥。

他就那样,默默面对着远处惊艳无比的冰川雪山,双眼呆望宁静的然乌湖,形单影只地坐了许久。

从来古村开到然乌镇时,他遇到了一个中途搭车的女背包客——确切地说,是个行装、气质都很扎眼的美女。

韩逍停了车。对方问他是否要到拉萨,他回答是。她绚烂一笑,点点头便上了车。

不用多问,那是一种谁都无法拒绝的笑容。

从打扮就能看出,她是那种把旅行当作生活资本和狩猎武器的女人。不到半小时的谈笑,这女人便已经使出猛招,向韩逍轮番“攻击”。幸亏这般暧昧,韩逍还能招架。他在以前的旅途中不是没有见识过,在大都市里也不少领教。

两人在中途的某个旅馆住下那一晚,韩逍再次确信,自己尽管落花无意,却还是招惹了一头来自都市的猎艳“猛兽”。

“猛兽”自称是某文艺杂志的主编,酷爱摄影,无旅行不成活。如此一来,她和韩逍这样的旅行者确有很多共通的话题——唾弃俗务,向往远方。传说在都市深处,人们往往会把这样的女子奉为先锋或标兵。她们不世故、不矜持,崇尚自由、标榜信仰;但韩逍却觉得,她们把生活过得太“洒脱”,宁可放弃一切原则,来博取众人的目光。

“不上去坐坐?”一番推杯换盏之后,美女主编笑盈盈地发问。

“不了!”韩逍没丝毫犹豫地拒绝了。

“我去!你不会吧你?”她眼神无意遮拦蔑视地看着他,冷笑一声。那样子,活像嗤笑一个生错了年代的伪君子。“真看不出来,还是个从封建社会穿越过来的处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