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跟着县委书记给领导拜年 新年新事(第3/5页)

没有喝酒,晚餐气氛便不热闹,大家很快就吃起了干饭。放下碗,侯卫东见众人闷坐着,提议道:“盛主任,我们别大眼瞪小眼,打双扣。”盛奎是县政府办公室综合科长,三十七岁,资格比侯卫东要老得多。他烟瘾很大,右手食指、中指被熏得很黄,夹着烟,慢悠悠地走到门口,对着不远处的服务员招了招手,又在门口耳语了几句。

服务员端着茶水和广柑走了进来,手脚麻利地把房间收拾了出来。

盛奎道:“侯主任,双扣规矩你来定,是用南派打法还是北派打法?”这间小屋里,年龄盛奎最大,但是侯卫东是主持工作的委办副主任,地位最高,自然得由他来拿主意。老柳和另一位司机都是老成精的人物,围坐在桌旁,等着侯卫东发话。

侯卫东稍作推辞,道:“就用北派打法,简便一些,南派的规矩太多了。”

大家就一致赞成了侯卫东的提议。

在春节期间,祝焱要升为沙州市副市长的小道消息已经流传开来,盛奎在府办工作了好几年,消息灵通得紧。他听说过祝焱调离沙州市的好几种版本,反而不敢太确定,等大家摸牌之际,道:“侯主任,听说你爱人在沙州工作,当年是沙州学院的校花。”

侯卫东调入县委办的时候,正是祝焱与马有财掐架最厉害的时候,在这种背景之下,县委办和县府办始终有距离和隔阂。他知道盛奎与马有财关系不错,对其有着戒心,自我调侃道:“我这个样子,怎么能摘得到校花?况且娶校花养校花的成本比娶个平常女子高得多,我可不愿意做这种傻事。”

盛奎眼光闪烁着,对政府司机老唐道:“老唐曾经两地分居十来年吧,前年他老婆才从临江县调到西城小学,这分居的日子不好过。侯主任是正当年的时候,怎么不想办法把爱人调到益杨来?”

老唐并不知盛奎的题外之意,顺口道:“从沙州调到益杨来,很划不来,光是一个沙州户口,就要值一万多块钱。”

盛奎顺着话题道:“侯主任年轻有为,如果跟着祝书记调到沙州,过几年放出去就是县领导,哪里还操心户口这些小事。”

侯卫东听盛奎拐了一个大弯才说到了正题上,随口敷衍着,心道:“盛奎跟马有财很紧,却连一个副主任都捞不上,这是有原因的。在政府办公室工作怎么能一点城府都没有,用这种方式来试探情况,太没有水准了。”

9点30分,祝焱与马有财吃完晚饭,一瓶五粮液,只喝了半瓶。两人带着微笑走出了房门,马有财主动伸出手,与祝焱紧紧地握了一下,道:“后天全县开收心大会,也是新益杨建设动员大会,开过大会以后,益杨就要放开膀子大干一场,县委的决定政府一丝不苟地执行。”

上了车,祝焱倒有些沉默,一路也无言语。侯卫东习惯性地选择了沉默。

跟着祝焱这一段时间,侯卫东见了许多人,学了很多知识,更重要的是渐渐掌握了官场节奏。节奏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不可言传只可意会。在益杨县里,跟着县委书记这个第一把手,显然最容易受到熏陶,他看出盛奎的浮躁,正是说明了他的进步。

到了楼洞门口,祝焱接过手包,突然道:“你给祝梅送去了一台笔记本电脑,一万多吧?”侯卫东点点头,也没有否认,只道:“听说祝梅很有绘画天赋,电脑是绘画工具,很有用。”

祝焱用眼光扫了侯卫东一眼,这锋利的眼光,似乎将其五脏六腑全部看穿。侯卫东保持着平静,也没有过多解释,他心里清楚:“祝焱是明白人,明白人是不需要废话的。”果然,祝焱的眼光很快就柔和了下来,罕见地拍了拍侯卫东的肩膀,转身上楼。

星期天,小佳要回上海,侯卫东向祝焱告了一个假,开着蓝鸟回沙州,提前预订了下午6点的飞机票。

在小佳父母家里,女儿要走,陈庆蓉开始忙里忙外。

她是工人出身,长期接触的都是硬邦邦的铁物,并不擅长表达内心的感情,正准备出去买菜,小佳却道:“妈,我们不在家里吃饭,中午有事,要在外面吃饭。”

陈庆蓉心情就黯淡了,把菜篮子放回厨房,道:“一个人到上海要注意身体,晚上别熬夜。”

侯卫东道:“等明年开了春,爸和妈两人可以到上海去转一转。你们没有到上海去过,这几年上海变化很快。”

小佳撇了撇嘴,对侯卫东的说法很是不屑,道:“爸妈没有去过上海,变化再大他们也看不出来。”

看着小佳的表情,侯卫东明白,这是在怪自己一直未去上海。

几个人在客厅里说了些闲话,小佳把陈庆蓉叫到了里屋,她从坤包里取了两叠人民币,道:“妈,你别为我们节约了,多买点鸡鸭鱼肉,少吃肥猪肉。每天要让爸爸出去走走,不要老是关在家里。新月楼给你们买的房子也装修好了,把窗子打开,吹两个月就可以搬进去住。”

陈庆蓉在厂区家属房子里住惯了,楼上楼下都是一个单位的,出了家门,大家就可以站在楼梯上聊上半天,道:“在新月楼没有熟人,找不到人说话。”

小佳劝道:“住久了也就熟悉了,新月楼里设施齐全,比这旧楼好得多。”

陈庆蓉又道:“离市场又远,根本不方便。”

小佳见母亲留恋老房子,也不再劝,道:“反正房子装好了,你们想在哪里住都可以。”

到了11点,两人下楼,开着车直奔新月楼,停在了新月楼外的水陆空餐馆门前。

在包间里点了水、陆、空几样大菜,要了一瓶精品五粮液,小两口絮叨地说着话。等了一会儿,粟明俊、赵秀和粟糖儿走了进来。小佳没有到上海读书的时候,每逢周末,赵秀喜欢带着粟糖儿过来玩,经常是她们打麻将,粟糖儿一人看电视,因此粟糖儿与小佳很熟悉,她亲亲热热地与小佳打了招呼,坐在小佳与侯卫东中间。

赵秀与小佳早已是闺中密友,她看着这一对青年男女,笑道:“粟糖儿,你这小孩怎么不懂事,快点坐到这边来。”粟糖儿却黏在小佳身旁不走,大家都乐呵呵的,赵秀也就作罢。

粟明俊穿着带着长毛领的皮衣,这是沙州最流行的男人服饰。屋里开着空调,他将皮衣脱下来,里面是一件桃尖领毛衣,领口是整整齐齐的领结。他拿过酒瓶,道:“小佳是下午6点的飞机,你等会儿还要开车到岭西,为了安全起见,酒就别喝了。”

赵秀在一旁道:“这个春节,你粟哥醉了好几场。小侯给领导当秘书,想来也不轻松。酒就免了,来一瓶果汁,养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