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走镖生涯,就是刀尖上舔血的生涯(第4/13页)

余海风一直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也深知社会底层还有更多人,不被这个世界接纳,对他们,余海风永远怀抱同情之心。他当即下马,快步向山上走去,来到乞丐面前站定,然后伸手到怀里摸。他的怀里并没有多少钱,只摸到一个铜板。

清朝没有统一的铸币厂,只是出规格,各地自行铸造,所以,通用的钱币形制上大有不同。但总体来说,只有四种钱币,一是现银,二是银元,三是元宝,四是铜钱。银子有经过铸造的,通常有官银和私银之分,没有经过铸造的,称为散银或者碎银。银元是由银子和其他金属合铸而成,相当于现在的百元大钞。元宝也叫铜板,主要以铜为原料铸造而成,相当于现在的几十元钞票。民间年画,画的元宝都是船形,其实那不是元宝,而是官银。此外就是铜钱,也称制钱,因为外圆内方,也被称为孔方兄。

余海风蹲下去,两人目光的距离有两三尺远。余海风看到乞丐一张肮脏的脸上有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睛,这双眼睛和他目光相碰的时候,显得有些慌乱。乞丐本能地往后缩了缩脚,半蹲半跪起来,一双手抱在胸前,警惕地望着余海风。

余海风笑了笑,低声说:“兄弟,别怕。”他一边说,一边摊开右手,右手掌心之中有一个铜板,慢慢递到乞丐的面前。

乞丐的头发披散,他低头看了看余海风掌心之中的铜板,又抬头看了一眼余海风的脸,右手动了动,没有接余海风的铜板。

余海风以为他是胆子小,不敢接,微笑了一下,伸出左手,握住乞丐的右手。他感觉乞丐的右手颤动了一下,乞丐的手心有些脏,但他衣袖底下的肌肤很白。

余海风把铜板放在他的手心,微微一笑:“兄弟,春寒,去买碗酒,暖暖身子。”松开了乞丐的手,站起来。朱七刀站在不远处,冷冷地看着两人,右手之中的短刀不时抛起来,在空中转几个圈子,又稳稳当当地接在手中。

乞丐握着铜板,一抬头,正碰到朱七刀凌厉的目光,立刻把头低下了,看着手心之中的铜板。

余海风没有看到这些,走到朱七刀身边,翻身上马,说:“七刀叔,我们走吧!”

朱七刀又冷冷地看了一眼乞丐,双腿一夹,马儿迈开了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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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天最后一抹余晖褪尽,暮色从某个神秘之处悄然走出,在大地间游荡。

忠义镖局的车队终于走进了雪峰镇。按照原计划,进入雪峰镇的时间应该更早一些,因为给白马镖局让路,耽误了一点时间,才会在傍晚时分进入此地。雪峰镇,是黔阳县东部雪峰山脚下的一个集镇,向东经洞口、隆回连接宝庆(现邵阳)和长沙。

古代经济,其实就是交通经济,路通才能财通。在整个湘西南,洪江具有独特的区位优势,因为处于沅水和巫水交汇处,水运交通极其发达,最鼎盛时,码头上停泊的各类船只,通常都会有五六百艘。除了水路,还有两条陆路。一条经镇远到贵阳、昆明、缅甸、印度等地,属于古老的茶马古道的起点之一。另一条,就是忠义镖局正在走的这条,通达长沙、汉口。故而,洪江素有七省通衢之称。

雪峰镇之所以成为一个山区大镇,一个关键原因,就是来往于洪江和长沙的官商均要在此歇息,以便第二天翻越雪峰山最后一个山峰。

雪峰镇的出云楼,是忠义镖局常住的客栈。客栈只有三间上房,忠义镖局早已经订下了。现在,队伍中多了古立德,新任的县太爷,让他住普通房间,似有不妥。刘承忠只好将其中一间上房让给了他。之所以要订三间上房,一是刘承忠兄弟的房间,要放贵重物品,这些银子,是轻易不能离身的。兄弟两人,还要轮流值夜。陈铁峰是镖局的老人,在忠义镖局走了四十多年镖,如果不给他安排上房,实在是怠慢了。另外一间上房,自然就是给两位女眷准备的。女眷的上房自然不能让,刘承忠兄弟的也不能让,只好让出陈铁峰的上房给古立德,陈铁峰便和刘承忠兄弟挤在一起。

胡不来自觉当了县太爷的师爷,身份尊崇,也想要一间上房,可客栈实在无房,只好把这口气忍了。

十几辆马车进入大院,不需要吩咐,所有人开始忙碌,除了装银两的箱子要拆下来抬进上房,其余货物,仍然留在车上。所有的车子,都要用铁链锁在一起,马匹则牵进马厩,喂食草料和水。

余海风正在用铁链子锁马车。刘巧巧和王熙美从车厢里下来,余海云一手提着长枪,一手扶两个表妹下车。

余海云:“慢点慢点,小心。”

两位表妹分别下车,各向余海云表示感谢:“谢谢海云表哥。”

余海云:“吃过晚饭后,要不要我带你们去镇上转一转?”

王熙美:“好哇。刚才一路走来,我看这里的风景太好了,还没看够呢。”

刘巧巧的目光落在正在锁车的余海风身上:“海风表哥,吃完晚饭,我们一起去吧。”

余海风:“再说吧,这次是重镖,又在雪峰山中,二姑父可能会安排我看镖。”

刘承忠站在门前,望着院子里忙碌的人,大声道:“大家抓紧点时间,把车马安顿好后,分批吃饭。吃完饭后,没有安排值夜的人,早点回房休息。不要轻易离开客栈。”

刘巧巧和王熙美同时“啊”了一声。

余海云忙说:“二姑父,两位表妹想让我带着在镇上转一转。”

刘承忠脱口说道:“这次不行,我们押的是重镖,不能出丝毫意外。客人进进出出的,不好管理。”

余海云无可奈何地摊了摊手,领着两位表妹向房间里走。上房在楼上,余海云将表妹送到房间,下楼时,恰好看到崔立站在那里,一脸坏笑地望着他。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崔立说。

“舅舅是什么意思?”余海云应道。

崔立说:“你就装吧。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对巧巧那丫头有意思,可人家的一颗心,好像在海风身上。”

镖银是贵重之镖,容不得有丝毫闪失。刘承忠、陈铁峰一进入房间就没有出来,晚饭也是送入房间。刘承义查完房之后,也回到了上房,再没有出来。

一个上百人的镖队,若是个个都要住进客栈,一间客栈根本住不下,得分好几家客栈。所以,绝大多数镖师们和趟子手,根本不可能进入客房,只能歇在镖车上。这样,也可以节省些盘费。余海风是货主,原本可以和舅舅以及弟弟一样,住进客房。但余海风同舅舅以及弟弟没什么话说,宁可和镖师们一起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