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第2/2页)

李济运两耳发热,仍是好声好气:“宋大姐,出了天大的事,吵闹解决不了问题。你要相信政策,相信法律!”

宋香云哇哇大哭:“我屋人都死了,你还同我讲狗屁法律、狗屁政策!法律能起死还阳吗?政策阎王老儿认账吗?”

“宋大姐,我同舒局长是老朋友,哪想到他这么想不开呢?”李济运招呼宾馆保安,“你们找个地方安排宋大姐休息。”

宋香云被架走了,一路叫骂着。李济运没有马上回包厢,先去了洗漱间。他并没有多少尿意,只是心里想静静。他从洗漱间出来,碰到明阳进去。明阳皱着眉头,一句话都没说。李济运也没讲话,怕洗漱间有人蹲着。

回到包厢,彭科长问:“出什么事了?”

“一个干部嫖娼被抓,自己在拘留所里自杀了。”李济运说道。他这么说内心很有愧,可又不能再作解释。

彭科长嘿嘿一笑,说:“有胆做鬼,无脸见人。”

饭局快完时,李济运又接到电话,说舒泽光救过来了。他松了口气,说:“还好,刚才说的那个干部没死,抢救过来了。”

彭科长却说:“唉,再活着也没有意思。”

送彭科长进房休息,出来碰到于先奉。李济运问:“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于先奉说:“怎么不知道?我在现场,才回来。舒泽光扯碎衬衣上吊,发现时人已经不行了,马上送到医院。他老婆跑到医院,抢救室不准她进去。她听旁边人说不行了不行了,她人就像疯子,跑到宾馆里来了。刚才告诉她男人没死,把她送到医院去了。算他命大!”

李济运反复思量,下午找了刘星明,说:“刘书记,舒泽光的事,我谈点个人看法。他不自爱,的确可恨。但毕竟也是多年科局级干部,组织上该怎么处理县委再研究。至于治安处罚,我看就免了。如果坚持要拘留、罚款,说不定真要出人命。”

“还说乌柚干部就他一个人干净,我说就他一个人肮脏!自杀,自杀吓得了谁?”刘星明骂了半天舒泽光,然后说,“济运,你的担心有道理。我不希望看到死人,目的在于教育干部。可是,不作治安处理,组织上怎么处理?那不等于说他没问题吗?他又有那样一个老婆,告状不要告到联合国去?”

李济运说:“媒体已经曝光,他在乌柚早已抬不起头了。你就是再让他当局长,他自己也不会干了。他上次就提出过辞职嘛。”

“辞职?便宜他了!按党的纪律,他至少要开除党籍、撤销行政职务,严重的还要开除公职,移送司法机关!”刘星明说话间拍了桌子。

李济运等刘星明发够了脾气,仍然说:“刘书记,此事宁软不宁硬。至少先拖拖。”

第二天,刘星明对李济运说:“济运,我接受你的建议。你同周应龙去说吧。”

李济运听着松了一口气,心想自己总算帮了舒泽光。他不想在电话里说这事,自己跑到公安局。周应龙听了,笑眯眯地说:“李主任,县委这个指示,我们落实起来有难度啊!”

“为什么呢?”李济运问道。

周应龙仍是笑着,露一口雪白的牙齿,说:“公安轻易不抓人,抓人就得处理。要是不处理,就会反咬一口。我在公安二十多年,教训太多了。”

李济运想了想,说:“周局长,我有个折衷建议。治安处罚决定你们不妨照做,只是不要执行。他人都这样了,还弄他进去干吗?”

周应龙想想也有道理,说:“好,遵照李主任指示。”

李济运握了周应龙的手,笑道:“什么指示,周局长老朋友了,还这么客气!”

周应龙哈哈大笑,说:“酒桌上是朋友,工作上您还是领导嘛!”

半个月之后,舒泽光被开除党籍,撤销了局长职务。舒泽光没说半句话,天天关在家里睡觉。他老婆也不再骂街,只是埋头上班不理人。刘星明毕竟有些担心,问李济运听到什么说法。舒瑾同宋香云同事,刘星明是知道的。李济运说还算平静,刘星明就放心了。

有天,舒瑾回来说:“推土机今天告诉我,她老舒很感谢你,说你是个好人。”

李济运听了感觉不妙,问:“你是不是同宋香云说什么了?”

舒瑾说:“我告诉她,说你保过他舒局长。”

李济运非常恼火:“你多什么嘴!”

舒瑾听着委屈,说:“不是给你做个人情嘛!你是替他说了话呀!”

李济运气得直想打人,心想女人的嘴巴真是靠不住。他确实想帮帮舒泽光,但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