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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她平时都不吃中饭吗?”李济运突然站住了,意识到了什么。

舒瑾说:“她中午都不吃饭,老师们都知道。”

李济运隐约觉得,只怕是宋香云投的毒!是的,肯定是的!她平日就是火爆性子,家里又出了这么大的事。这不成了人肉炸弹吗?他只闷在心里思量,没有说出来。他怕舒瑾乱说,万一说错就麻烦了。好在舒瑾没往这里想,她仍在叹息宋香云太可怜了。

周院长还在办公室,马上站了起来,说:“李主任怎么又来了?不用啊,您回去休息吧。”

李济运指指老婆,说:“她一定要来,我只能陪着。”

舒瑾说:“我应该守在这里,刚才一直在公安局说情况。”

周院长说:“二十五床醒了,她醒来就要跳楼,幸好被护士发现,制止了。”

“啊?她要跳楼?”李济运更相信自己的判断了。

周院长却说:“毒鼠强中毒患者可能有狂躁等精神症状。”

李济运同舒瑾去了病房,劈面就碰见舒泽光。李济运马上伸手过去,道:“老舒你来了。”

“幸好没出人命!”舒泽光说。他从拘留所出来以后,李济运还没有见过他。

舒瑾挨个儿去看望幼儿和老师,告诉他们医生说了,不会有危险,很快就会好的。怕老师怪她这么晚才来,就向每个老师重复同样的话:她到公安局说情况去了。

李济运搬了一张凳子,叫舒瑾就坐在病房里。舒泽光打过招呼,就坐在老婆床头,不再说话。李济运朝他招招手,请他出来一下。两人走到楼道口,李济运轻声问道:“周院长讲宋大姐刚才发狂,你在场吗?”

舒泽光说:“我才到,听说了,没看见。我是才接到电话,不知道出这么大的事了。”

“周院长说,这种病人有的会伴有狂躁症状,你就辛苦一点时刻守着。”李济运怕宋香云再去自杀。

舒泽光说:“她这会儿睡着了。”

两人说了几句,舒泽光又进病房去。李济运去了医生办公室,周院长说:“李主任,我那里有张床,你去休息一下?要不你就回去。”

李济运说:“周院长我没事的,你去睡睡。你要保持体力,这都全靠你了。”

客气几句,周院长说:“那我去稍微休息一下。”

周院长去了,李济运也开始发困。他靠着沙发,合眼养神。蒙眬间有些睡意了,突然有人拍了他肩膀。睁眼一看,原来是周应龙。同来的还有几个警察,朝李济运打招呼。

“应龙兄,还没休息?”李济运问。

周应龙说:“我们再来看看。李主任,我俩出去说几句话。”

到了楼下,周应龙打开车门。“没地方,我俩就在车里说吧。”周应龙说。

李济运问:“是否有线索了?”

周应龙说:“我们分析,宋香云有重大嫌疑!”

李济运早就想到了,但他不能说,只道:“刚才听周院长说,她醒来之后有狂躁症状。”

“周院长给我打过电话。她到底是想自杀,还是精神狂躁症状,我们要分析。为防止万一,我派两个警察守在这里。”

“好!你向刘书记和明县长汇报了没有?”李济运问。

周应龙说:“太晚了,我明天再向他们汇报。李主任,我这里已安排人了,您回去休息吗?我送送您。”

李济运说:“你回去吧,我守在这里。舒瑾应该守着,我陪陪她。”

“唉,我看舒园长吓得人都木了。碰上这种事,她这当园长的不好过。”周应龙又道,“李主任替我解释一下,我们找舒园长问情况是例行公事,她当时很不理解。”

“没事的,你放心吧。”李济运笑道,“她是没见过事,以为你们把她逮捕了。”

周应龙回去了,李济运上楼去。他想找舒泽光聊聊天,却不便到病房里去。如今乌柚有两个特殊干部,刘星明和舒泽光。舒泽光天天不上班,工资照领也没人说他。老同学刘星明天天夹着包晃荡,财政局把薪水直接打到他工资卡上。有人编出话来更有意思,说是财政直接发工资的,一个人,一棵树。原来大院里那棵老银杏树,已被视为县里的宝贝,每年财政拨八百块钱养护。一个人,就是李济运的老同学刘星明,有人背后叫他刘差配。

李济运迷迷糊糊醒来,已是清早六点半。他歪在沙发上睡的,脖子痛得发酸。舒泽光探头进来,李济运问:“老舒进来坐坐吧。”

舒泽光有些迟疑,终于没有进来。过了会儿,舒泽光又来了,说:“李主任,我想同你说个事。”

“什么事?进来吧。”

舒泽光进来,却不说话。等到医生出去了,他才说:“李主任,求你救救我老婆!”

李济运揉揉眼睛,看清舒泽光两眼红红的,含着泪水。李济运心里明白了八九分,却故意装糊涂:“医生说,她已没有危险了。”

舒泽光说:“我想了一个晚上,还是只能求你。我知道是她放的毒!”

“怎么可能呢?”李济运仍这么说。

舒泽光说:“我问她了,她不肯承认。但我相信就是她。我心里有数。迟早会破案的,我想劝她自首。她不肯,只想死。”

李济运说:“老舒,这可是重罪,你得让她自己承认,怕万一冤枉了她。”

舒泽光说:“她最近有些反常,成天不说话。依她过去的脾气,肯定天天去政府闹。可她没有闹。她平时不怎么爱收拾家里的,最近她把家里弄得整整齐齐,把衣服、被子都翻出来晒了。家里钱都是她管的,存折的密码我都不知道。她前天把密码告诉我了,说自己记性越来越不好,怕哪天忘记了。她这不是交代后事吗?”

李济运听着心里发慌,喉咙又开始发干。老舒真是个善良的人,他怎么去承受这个事实!可他却得检举自己的老婆!“老舒,她得自己承认,才算自首啊!”李济运说。

“怎么办呢?李主任你替我想个办法。”舒泽光非常焦急。

天色越来越亮了,照得舒泽光额上的皱纹深如刀刻。李济运说:“你去找那两个警察,就说是你老婆让你替她自首。”

舒泽光疑惑道:“这样在法律上算数吗?”

李济运想了想,说:“老舒,我陪你到你老婆病床前去待几分钟,你再去找警察。”

舒泽光没有明白他的用意。李济运也不解释,起身就往病房去,舒泽光跟在后面。两个警察坐在病房里,见李济运去了,站起来打招呼。李济运朝宋香云病床努努嘴,轻轻对警察说:“你俩回避一下,我同她说几句话。”

舒泽光把老婆叫醒了,同她说了几句话。她看见了李济运,就把脸背了过去。过了大约五六分钟,舒泽光出来,走到警察面前,说:“我老婆她承认了,愿意自首。毒是她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