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第2/2页)

田晓堂慢吞吞地爬着楼梯,陈春方见他走得慢,就说:“我先上去安排啊。”田晓堂挥了挥手,陈春方噔噔噔几步就冲到上边去了。

田晓堂走到二楼楼梯口,却意外地看见刘向来站在二楼走廊上打电话。刘向来显然也喝了不少酒,一脸酡然。刘向来打完电话,看见田晓堂,便疾步走了过来,笑嘻嘻地说:“田局长今天亲自视察来啦!”

田晓堂说:“不要一开口就夹枪带棒的,我刚在一楼吃了饭。”

刘向来还是油腔滑调的:“吃过饭,就该上这二楼唱歌了。领导也是人,也需要放松嘛。哎,你怎么一个人,埋单的家伙呢?如果没人埋单,我来请客好了,机会难得啊,平时想接你这样尊贵的领导都接不来呢。你知道吗,到‘黄玫瑰’来玩可是有讲究的,这里一层楼就是一种娱乐项目,每种项目又有众多花样,从一楼玩到五楼,一般不到凌晨三四点休想回去。有道是:吃饭以后怎么办?歌舞厅里转一转;转完以后怎么办?桑拿浴里涮一涮;涮完以后怎么办?找个小姐按一按;按完以后怎么办?麻将桌上搬一搬。”

田晓堂笑了起来,说:“你还一套一套的,说点正经的吧,你帮我个忙,我这会儿就想躲开那个埋单的家伙呢……”

刘向来说:“行啊行啊,我也想离开我那几个客人,正愁找不到由头。你也给我打个掩护,我们算是互帮互助吧。”

正说着,陈春方从服务台那边歪歪斜斜地摸过来了,田晓堂忙把陈、刘两人介绍给对方,然后对陈春方说:“我这位老同学赶过来,有件急事要找我,我看你就忙你的去吧,不用陪我了。”

陈春方显得有些失望,却也只好说:“那好吧,包房我已经订好,你们进去谈吧。账挂在这儿,由我来结。”

田晓堂说:“好的,好的。”

送走陈春方,刘向来把他拉进一间声浪喧天的包房。包房内彩灯闪烁、光线幽暗,田晓堂刚开始什么也看不清,只听见一个男人唱歌的声音似鬼哭狼嚎,让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刘向来拉着他往里走,田晓堂的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的环境,这才发现沙发上东倒西歪地躺着三个男人,每个男人怀里都坐着一个打扮妖冶的女孩。除了一个男人的歌声在声嘶力竭外,其他两个男人都在和怀里的女孩逗弄调笑。田晓堂睁大眼睛看了看,那三个女孩都不过十七八岁。可三个大男人都四十好几了,说他们“怀里抱着下一代”还真是名副其实,一点也没冤枉他们。

挪到沙发跟前,刘向来示意那个唱歌的男人暂停,然后介绍了田晓堂,三个男人这才恋恋不舍地放开怀里的女孩。刘向来说:“田局长找我商量个事,我只得先走一步,失陪了。请大家一定要放下身份,放下地位,只记得自己还是个男人,花心的男人,多情的男人,在这里放开地玩,尽兴地乐,想怎么happy就怎么happy,好不好?单由我来买,大家不用管的。”

退出那个闹哄哄的屋子,两人钻进陈春方订下的包房。待服务生端来水果点心,倒上茶水后,田晓堂问:“刚才那三个家伙是干什么的?你也不给我介绍介绍。”

刘向来说:“是市规划局的三个科长。他们一人搂着一个小姐,我怎么好意思当面向你介绍人家。我今天请他们的客,就是想让他们在这里从一楼到五楼玩个遍,玩个痛快的。可我在场他们又碍三碍四,放不开,我就想自己借故先离开,好让他们自个儿放开手脚去玩。正愁找不到由头让自己走得自自然然,不露痕迹,恰好你就来了。”

田晓堂问:“你干吗要请他们?”

刘向来说:“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过,我目前正在做点生意挣钱么。我找规划局,正是为了这个事。”

田晓堂又问:“你做什么大生意啊,还用找规划局?”

刘向来说:“事情刚刚起步,我本不想对任何人说,但你不是别人,不妨向你透露一二。我帮一位浙江的宋老板在云赭市做房地产开发,利用自己的人脉资源,替他疏通一些关系,在他公司里拿点酬劳。”

田晓堂说:“真想不到啊,你都快成生意人了。也许,你在官场难得得意,在生意场上却能如鱼得水呢。”正聊着,包房的门突然推开了,五个浓妆艳抹的年轻女孩袅袅地鱼贯而入,在两人面前站成一排,对他俩娇滴滴地打招呼:“先生晚上好。”

这五个女孩全都个子高挑,容貌姣好,靓丽可人,让田晓堂看了也难免怦然心动。他知道她们站在这儿是让他俩挑选的,可他并没有叫小姐呀,就问:“谁安排你们来的?我们正在谈事情,不想被人打搅呢。”

为首的女孩笑道:“是陈先生刚才吩咐过的。如果你们要谈事情,我们不妨先出去,待会儿你们谈完了,也谈累了,我们再过来帮你们放松心情,好不好?”

田晓堂敷衍着连声称好,把她们打发走了。刘向来显得有些愤愤不平,说:“这年头,好白菜都叫猪拱了,好好的女孩子都进了娱乐城、夜总会,被臭男人糟蹋了!他妈的,真是暴殄天物啊!”

田晓堂却说起了正题:“今天凑巧碰上你,我正好有事要找你呢。”

刘向来叫起来:“你还真的有事啊。”

田晓堂就把起草、审定规划方案的前前后后说给刘向来听了,又把陈春方刚才和他喝酒时说的一番话也告诉了刘向来。

田晓堂说:“这事弄得我压力不小。我曾经很自信,认为自己的固执和坚守是有道理的。但近两天来,特别是刚才听了陈春方的一席话,我产生了动摇。我开始感到怀疑了:莫非自己真的做得不对?我那些努力和抗争,是滑稽可笑的?”

刘向来呷着清茶,微眯着眼,似在沉思。良久,刘向来才说:“照我看来,你一开始就错了。不管这事本身是对是错,不管方案一、方案二孰优孰劣,反正你是错定了。你不听包云河的招呼,对他阳奉阴违,跟他对着干,这就注定错了。”

田晓堂不以为然,说:“你这样讲,我可不敢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