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重点工程如何成了“豆腐渣”

局长嘴里的“客观”

这天上午,田晓堂在包云河办公室向他汇报了几项工作后,就提起了帮扶周传芬一家的事情。田晓堂说:“过去几年,周传芬一家一直是我们局里的帮扶对象。今年市里对结对帮扶工作提出了新的要求,局里本来可以中断对她家的帮扶。但我觉得周传芬的家庭非常困难,她们一家人没有稳定的收入来源,她男人又患有严重的肾病,每个月的治疗费用不是个小数目,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我们放弃帮扶,对她们一家甩手不管,可能不大合适,也于心不忍。”前几天,周传芬来找过田晓堂,田晓堂答应帮她解决一些困难。

包云河望着窗外,目光空洞,似在思索。良久,才说:“市里今年对帮扶政策作了调整,由帮扶农户改为帮扶村组,由帮助个体解决困难改为帮助群体发展产业。我觉得这样调整很好,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嘛。既然市里已作了调整,我们就要按市里的要求去做,与市委、市政府保持一致。”

田晓堂没想到包云河是这么个态度,还说出这番冠冕堂皇的大道理来,感到很是失望,却又有点不甘心,就说:“市里的要求我们当然要照办,但周传芬一家的困难属特殊情况,我们是不是特事特办,酌情考虑……”

包云河怫然作色道:“晓堂,你怎么这样婆婆妈妈呢。我们又不是民政部门,也不是慈善机构,像周传芬家这种情况,全市不知有多少,我们管得过来吗?她家有困难,可以去找政府,找民政嘛!”

田晓堂对包云河的冷漠十分不解,每年拿点钱帮一帮周传芬一家,对局里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包云河为什么就是不肯答应呢?难道,只因为周传芬一家是郝局长曾经帮扶过的,周传芬又对郝局长充满了感恩之情,包云河就对周传芬有反感情绪?田晓堂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只好说:“好的,您的意思我明白了。”

包云河又借题发挥地批评道:“你现在已不是局办主任,而是分管多项重要工作的副局长,一定要头脑清醒,多从宏观和全局考虑问题,不要只关注一些鸡毛蒜皮,把精力陷入具体事务不能自拔。”

田晓堂心里不太服气,却还是点头说:“您说得对,我在这方面做得还很不够。”稍停片刻,又说:“您刚才提到我过去做局办主任,我正要就这个事向您汇报呢。目前局办主任的岗位还空缺着,已影响到局里的工作了。”

包云河说:“这个问题是该着手考虑了。”口气却很平淡。

田晓堂说:“我个人认为,由王贤荣来接手局办主任是比较合适的。王贤荣无论能力,还是资历,无论办文,还是办事,都是能胜任的。我看局里除了他以外,恐怕难得找出第二个更合适的人选了。”

听田晓堂这么说,包云河竟又拉长脸,去望窗外了,那目光飘忽着,没有落点。过了很久,他才说:“王贤荣还不够成熟。据我观察,他任劳而不能任怨,时不时爱发点小牢骚,而且,总是一副愤世嫉俗的样子,有点管不住自己那张嘴。”

田晓堂暗暗吃惊,没想到包云河对王贤荣了解得这么细致。他急忙辩解道:“人无完人,王贤荣有这些毛病不假,不过也不算什么大的问题,提醒他今后注意就是了。”

包云河却不想再说王贤荣,画上句号道:“局办主任的人选问题,还是先放一放,容我考虑一段时间再说吧。”

田晓堂只得作罢,心里很是悻然。他原以为,包云河虽然对王贤荣不太满意,但在提王贤荣做局办主任的问题上,应该会从大局出发,看主流,看优点,成全了王贤荣。他没想到,包云河竟然揪住王贤荣的一点毛病不放,听那口气显然是不大赞成的。他这才感到,王贤荣的忧心忡忡并非多余。包云河突然把话题转到“洁净工程”上,问:“‘洁净工程’最近有哪些新进展?”田晓堂回答道:“进展很快。目前整治区域内的道场、水渠硬化工作已完成了百分之八十,农户改水、改厕、改圈工作已完成了大半。”包云河高兴地说:“这就好。

看来陈春方他们工作还是抓得蛮扎实的,工作效率也很高嘛。你今后要多去戊兆看看,加强督办。”田晓堂应道:“好,我明天上午就过去一趟。”翌日,田晓堂和钟林去了戊兆。在姜珊的陪同下,来到工程现场。站在几个月前陪包云河走过的那座石桥上,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令田晓堂不由为之一振。昔日那种脏、乱、差的情形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平整、洁净的水泥道场,全面硬化的水渠护坡,坡下流水波光粼粼,坡上树苗新绿初绽。田晓堂看得高兴,就不停地向姜珊问这问那。姜珊却似乎不爱说话,问一句就干巴巴地答一句,脸色也阴沉沉的。田晓堂感觉姜珊今天的状态不大对劲,不免就有些疑惑。

中午回到县宾馆,田晓堂和钟林商量了一下,决定按计划给县局调拨一部分项目资金。下午,田晓堂安排钟林继续去看工程现场,自己则叫上姜珊,说:“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下楼时,姜珊问道:“你要去哪里?远不远?”田晓堂说:“不远,就在这县城里面。不过,可能有点难找。”姜珊又问:“那是什么地方呢?”田晓堂笑道:“不用急嘛,上了车我再告诉你吧。”姜珊说:“这县城的旮旮旯旯我都熟,没有哪个地方找不着。”田晓堂说:“那可不一定,你不要把海口夸早了。”姜珊偏不服输,说:“我才不信在这小小的县城里,还有我不晓得的地方。”田晓堂又问:“我听说在戊兆县城以北,有一片很大的榕树林,你知道吗?”姜珊说:“没有啊,城北都是水果基地,只有柑橘、梨桃之类的经济林。”田晓堂噢了一声,轻皱了一下眉头。上了别克,甘来生打响马达,问:“田局长,现在去哪?”

田晓堂说:“去田荷街。”

甘来生问:“田荷街怎么走?”

田晓堂朝姜珊努了努嘴,笑了笑,说:“你问姜局长吧,这是姜局长的地盘,她刚才就说过,这县城里没有哪块地方她不熟的。”

姜珊却面露难色,说:“什么田荷街?戊兆有这条街吗?你该不是信口编个街名,来逗小女子开心吧。”

田晓堂说:“哪能呢。我告诉你吧,这田荷街,田野的田,荷花的荷,这个街名在100多年前就有了,几乎和戊兆县名一样古老。”

姜珊说:“是吗?我还真不知道呢。这街名只怕早已废弃不用了吧。”田晓堂嘲笑道:“我刚才说你把海口夸早了,你还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