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功亏一篑(第4/12页)

郑玉蓉笑而不语.又上食堂端碗白米粥回来,用调羹搅搅,要喂给魏德正。也许是喝了水,体力有所恢复,也许是一个大男人让一个小女孩喂粥,太不好意思,魏德正再不肯了,说:“我慢慢来吧,麻烦你到军分区医务室去跑一趟,要一盒安苄西林。就那种普通的安苄西林就行了,太好的药对身体不利。”

从医务室回来,魏德正碗里的粥已喝下去多半。郑玉蓉帮他服了药,才说吴秘书已经来过,问要不要给他打电话。魏德正说:“算了吧,有郑秘书在场。抵得好几个吴秘书。”郑玉蓉说:“若有资格做魏书记的秘书,那这辈子我就有造化了。我不懂官场,有次却听罗总跟人说起官场上的事情,过去官场上提拔得最快的是团委干部,说是工作干得美,不如去团委;现在提拔得最快的不再是团委干部,而是领导秘书,维都市领导层里就有好几个都是当过省市领导秘书的,所以说法也变了,说是什么要有戏,做大秘。”

“官场上的说法就是多,连你这样局外人都别想耳根清静。”魏德正说着,忽然又笑起来。郑玉蓉说:“领导想起什么开心事了?”魏德正开玩笑道:“你刚才说什么要有戏,做大秘,可惜党内有不成文的规定,领导干部不得配备女秘书,你想做我大秘,可能性看来不太大,那你是不是可以做我的小蜜?”

郑玉蓉斜魏德正一眼,嘟着小嘴,装着生气道:“看您都病成这样了,还开得起玩笑,我不理您了。”魏德正忙求饶:“是我不好,胡说八道。”还打了自己一个嘴巴。郑玉蓉快乐地笑了,说:“知错就改的领导才是个好领导。”

魏德正难得病一回,吃了几颗安苄西林,在床上静养了两天,又有郑玉蓉无微不至的照顾,便基本恢复过来。郑玉蓉这才想起问魏德正:“我记得那天晚上,魏书记从外面回来时还好好的,怎么第二天早上就病了?”

魏德正本来想说,就是因为在她门口徘徊了两个多小时着的凉,才得了感冒,可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说:“就是你唱那首《红豆》,将我唱病的。”

郑玉蓉知道这又是歪理邪说,说:“唱歌也能将人唱病,那以后我要恨哪个了,就跑到他面前唱歌,唱得他一病不起,以解我心头之恨。”魏德正说:“你那么阳光,有什么心头之恨?不过那天的《红豆》,你确实唱得太哀怨了,弄得我特别伤感。一伤感,免疫力跟着下降,我也就染上了感冒。”郑玉蓉说:“魏书记那么乐观豪放,天塌下来怕是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竟然也会伤感,还染上了感冒,我才不信哩。”魏德正说:“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莫非我就没权利伤感?”

郑玉蓉乐道:“看来是我的错,不该唱这种让人伤感的歌。下次给您唱些欢快的曲子,让您精神焕发,不仅不会感染感冒,还会提高免疫力,抗病强身。”魏德正顿时来了劲,说:“还下次什么?现在就给我唱一首,怎么样?”

见魏德正情绪高涨,郑玉蓉也兴奋起来,说:“那我将通俗唱法和民族唱法结合起来,给您唱首《美丽的祖国像花园》,怎么样?”魏德正鼓掌赞成,说:“我还从没听过用两种唱法唱的歌呢。”

郑玉蓉于是唱道:

美丽的祖国像花园

花园的花朵真鲜艳

和暖的阳光照耀着我们

每个人脸上都笑开颜

娃哈哈呀娃哈哈

每个人脸上都笑开颜……

不到一年的时间里,魏德正这是第二次听这首歌了。第一次是到机关幼儿园去揭牌,在于清萍的班上听课,于清萍弹琴,她班上孩子唱的,当时只觉得这种歌特别适合孩子们唱,现在出自郑玉蓉的口,又是清唱,想不到也别有意趣。魏德正笑道:“这支歌真好听,我从来没听到过。这是中国的歌曲还是外国的歌曲?”

郑玉蓉知道他在说笑话,说:“那就要看领导的意思了,领导说是中国的就是中国的,说是外国的就是外国的。”

魏德正一脸诡谲,说:“我估计是外国的,咱们中国恐怕还没有这么高水平的作曲家,写得出如此优美动听的曲子。而且那歌词就是赞美外国的,好像还赞美了两个国家。”郑玉蓉瞧一眼魏德正,知道他有高论要发,说:“何以见得?”魏德正说:“刚才你唱歌的时候,我可是一字不漏地听进了耳里,后两句你不仅唱到了荷兰,还唱到了美国。”

郑玉蓉这下迷惑起来,说:“领导别冤枉我,我可没有唱到荷兰和美国去。”魏德正说:“那你将后两句再唱一遍给我听听?”郑玉蓉说:“唱就唱。这回您得听清楚喽。”然后唱道:“和暖的阳光照耀着我们,每个人脸上都笑开颜。”

魏德正说:“是嘛,我确实没有听错。也怪不得,咱们国家资源无序开采,环境破坏厉害,空气污染严重,臭氧层穿洞,我们的阳光自然没人家欧洲国家那么灿烂,如果能照照他们的阳光,那该有多好!同时咱们虽然正在奔小康,可许多人还没摆脱贫困,读不起书,看不起病,即使做了富人,也得看官人的脸色,即使做了官人,还有更大的官罩着你,所以从下到上,从民到官,一个个愁眉苦脸的,不像人家美洲人那么无忧无虑,心情舒畅,生活幸福,他们的笑脸实在太令人羡慕了。因此你唱得还颇有道理:荷兰的阳光照耀着我们,美国人脸上都笑开颜。”

郑玉蓉稍一愣,立即明白过来,笑得缩到了地上,一只手捧着肚子,一只手扬起来,朝魏德正打去,说:“您好坏好坏哟!”

因为郑玉蓉是笑着的,那您好坏好坏哟几个字音从她嘴里出来时,也就颤颤悠悠,嗲声嗲气的,格外富于磁性。陡然间,魏德正就被郑玉蓉打动了,全身的血液沸腾起来。他的手往前一捞,抓住郑玉蓉那只冰清玉沽的臂膀,轻轻一拉,就将她拉进了怀里。

郑玉蓉嘴里的笑声戛然而止。她好像并没反应过来,身子不由自主地一硬,下意识地扭了扭,想挣脱魏德正。魏德正的手臂却像铁环一样箍着,没有丝毫松动。

郑玉蓉又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使命,立即放弃了那本来就不太坚决的挣扎,身子一软,整个儿瘫在魏德正的怀里。

罗家豪的电话是上午打到卓小梅手机上的。当时卓小梅不在机关幼儿园,她在到处寻找秦博文。秦博文是昨天下午出的门,直到今天上午还没回来。几次打他手机,都没有信号,卓小梅实在放心不下,只得跟苏雪仪她们打声招呼,出了幼儿园。

昨天下午秦博文还是与卓小梅一起下的楼。秦博文好不容易凑齐三万元,要到法院去向黄庭长进贡。先就跟黄庭长联系好了的,他下午正好没事,在庭里坐等秦博文。卓小梅说:“这回黄庭长总该在你手续上签字了吧?”秦博文笑笑,嘴角的肌肉往边上扯了扯,说:“他不签也行,我拿包炸药,炸他个粉身碎骨。”卓小梅说:“少说蠢话。”也不怎么在意秦博文脸上的笑。卓小梅知道说者不做,做者不说,秦博文要是有这种胆量,也许早就不是现在的秦博文了。晚上没见秦博文回来,卓小梅以为他已办好手续,正在陪法院的人喝酒。说不定还是黄庭长请的客呢,他白白拿了三万元,请客也是应该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