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第2/3页)

“尽快。在你拿到通行证之后——这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看在上帝的分上,这个姑娘到底想怎么样啊?

真的吗?一个男人送来的校园风格的纸条?一个共产党员?

薇安妮打开这周配给的多筋羊肉的包装,把它放在厨房的台面上。

说真的,伊莎贝尔总是那么冲动,身上充满了浑然天成的力量,是个喜欢打破常规的女孩。无数个修女和老师都已经明白,她既不受控制,也无法被约束。

可这件事情——这可不是在舞池里亲吻一个男孩、偷跑出去看马戏或拒绝穿上束腰和长袜那么简单。

这是一个在战争之中被人占领的国度。伊莎贝尔怎么会以为自己的选择不会带来任何的后果呢?

薇安妮开始用心地切起了羊肉。她在肉馅中加了一个珍贵的鸡蛋和一些不太新鲜的面包,然后撒了点盐和胡椒调味。就在她把这些肉馅捏成小馅饼时,门外响起了摩托车吐着气朝房子驶来的声音。她走到前门,微微推开了一条足以让自己偷瞥的门缝。

贝克上尉下车时,他的头和肩膀出现在石墙的上面。很快,一辆绿色的军用卡车停在了他的身后,另外三个德国士兵出现在了她家的庭院里。几个男人彼此聊着天,聚集在她的曾曾祖父搭建的、被玫瑰花覆盖着的石墙旁边。其中一个士兵提起一把长柄大锤,重重地砸向石墙。墙面一下子就被砸得支离破碎。一束玫瑰倒在了地上,粉红色的花瓣抛洒在草坪上。

薇安妮冲到院子里,“上尉先生。”

长柄大锤再一次落了下来。咔啦啦,又一块墙面被砸碎。

“夫人。”贝克说话时表情似乎不太高兴。想到自己和他熟得已经足以注意到他的心境,薇安妮感到有些心烦意乱。“我们收到了命令,要把这条路上所有的墙壁都拆除。”

在其中一个士兵摧毁石墙的过程中,另外两个人走到前门,为彼此之间的某个笑话大笑不止。在没有征得她同意的情况下,他们就掠过她的身旁,走进了她的家里。

“请接受我的哀悼。”贝克说着迈过那堆碎石,朝她走了过来,“我知道你喜欢玫瑰。而且——最可悲的是——我的人手里有征用令,要从你的家里征用一些东西。”

“征用令?”

士兵们从屋里走了出来,一个人手中抱着壁炉架上挂着的那幅油画,另一个人则端着客厅里的那把加了厚垫的座椅。

“那是我祖母最喜欢的椅子。”薇安妮小声说道。

“对不起。”贝克说,“我也无法阻止这件事情。”

“到底……”

看到伊莎贝尔把自行车猛地推上碎石堆、把它靠在树边时,薇安妮不知道是该感到解脱还是担忧。她的房产和马路之间已经不存在任何的屏障了。

伊莎贝尔看上去很美,即便骑车令她双颊绯红、闪烁着汗珠。光滑的金色卷发勾勒出她的脸庞。她褪色的红裙子紧紧贴在她的身体上,凸显着她玲珑的曲线。

士兵们停下脚步望着她,客厅里那张被卷起的奥布松地毯正被吊在两人之间。

贝克摘掉军帽,对那两个抬着卷起的地毯的士兵说了些什么。只见他们朝着卡车匆忙走了过去。

“你把我们家的墙给拆了?”伊莎贝尔问道。

“队长想从马路上一览无余地看到这些房子。有人正在分发反德宣传品。我们会找到并逮捕他的。”

“你觉得几张无伤大雅的纸片值得这么大张旗鼓吗?”伊莎贝尔问道。

“它们可绝不是无伤大雅的,小姐。它们在鼓吹恐怖主义。”

“恐怖主义必须得避免。”伊莎贝尔边说边将两只手臂叉在了一起。

薇安妮目不转睛地看着伊莎贝尔,预感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她的妹妹似乎正在压抑自己的感情,按兵不动,像一只准备好了要发动猛攻的猫。“上尉先生。”伊莎贝尔过了一会儿开口说道。

“是的,小姐?”

士兵走过他们的身边,手里还搬着早餐桌。

伊莎贝尔绕过他们走向了上尉,“我爸爸病了。”

“是吗?”薇安妮说,“我怎么不知道?他怎么了?”

伊莎贝尔没有理会薇安妮,“他要我到巴黎去照顾他。但是……”

“他想要你去照顾他?”薇安妮满腹狐疑地追问。

贝克回答:“你需要通行证才能离开,小姐。这你是知道的。”

“我知道。”伊莎贝尔似乎无法呼吸了,“我想……你也许可以为我弄一张通行证来。你是个顾家的男人,当然能够理解响应一位父亲的呼唤是多么的重要。”

“我可以给你弄一张通行证,是的。”上尉说,“为了类似的家庭紧急情况。”

“我很感激。”伊莎贝尔说。

薇安妮愣住了。难道贝克没有看出她的妹妹是在操纵他吗?他在做出这个决定时又为什么要看向自己呢?

眼看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伊莎贝尔回身走到了自行车旁,握住车把,朝着谷仓走去。橡胶轮胎在崎岖不平的路上颠簸着发出了砰砰的响声。

薇安妮匆忙追了过来。“爸爸病了?”她在赶上了妹妹的脚步时问道。

“爸爸没事。”

“你撒谎了?为什么?”

薇安妮明显感觉到伊莎贝尔微微停顿了一下,“我猜我没有理由撒谎,事情如今已经开诚布公了。我每个星期五早上都会溜出去见亨利,现在他要我跟他到巴黎去。显然,他在蒙马特有一处不错的临时住所。”

“你疯了吗?”

“我觉得我恋爱了。一点点,也许吧。”

“你打算穿过纳粹占领的法国,在巴黎和一个你可能有些爱上的男人在一起睡上几个晚上。”

“我知道。”伊莎贝尔回答,“这太浪漫了。”

“你肯定是发烧了,也许得了某种脑部疾病。”她把双手放在自己的臀部上,摆出了气鼓鼓的反对表情。

“如果爱是一种疾病,那么我想我应该是被感染了。”

“仁慈的上帝呀。”薇安妮把手臂叉了起来,“我还能说些什么才能阻止你愚蠢的行为?”

伊莎白尔看着她,“你相信我吗?你相信我会为了闹着玩穿过被纳粹占领的法国吗?”

“这可不像是溜出去看马戏那么简单,伊莎贝尔。”

“可是……你相信我说的话?”

“当然了。”薇安妮耸了耸肩膀,“这太傻了。”

伊莎贝尔看上去有些不太对劲,垂头丧气的,“你只要在我离开的时候远离贝克就好了。别相信他。”

“这是不是就是你会做的事情?你担心我,所以才会提醒我。可你的担心却不足以让你留下来陪我。你想要的东西才是最要紧的。索菲和我就算是腐烂了你也不会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