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录(第2/3页)

“纪伯伦,纪伯伦!”

纪伯伦没有回答。

神甫一再呼喊,拜尔巴拉·扬太太的心都碎了……神甫的这种呼叫使她感到害怕……神甫的粗野表现也使她内心感到恐惧。太太走到努埃迈跟前,求他把神甫轰出医院,因为那神甫轻视了死者的价值,丑化了那个不朽的时刻。

努埃迈和拜尔巴拉恭恭敬敬地站在静卧着一具纯洁灵魂已经离开了的纯洁肉体的床前。

隔壁房间一片寂静。那里的人们鸦雀无声……死一般的沉寂。

玛尔雅娜和她的两位堂兄弟就在隔壁。吉柯本兹夫人也在那里,她一直没有离开医院。那里还有威廉·伯拉汶·马龙和伊迪勒·瓦图逊小姐。

1931年4月10日,复活节后的第一个星期五,10时50分,纪伯伦停止了呼吸。

努埃迈说纪伯伦死于肝损伤和肺痨。

玛尔雅娜给居住在佐治亚州的福鲁伦斯夫人——玛丽·哈斯凯勒拍去电报。

福鲁伦斯知道纪伯伦与玛丽之间友谊深厚,内心懊恼,但他还是满意地与她结成了夫妻;既已结婚,无疑他是相信纪伯伦与玛丽之间的关系是纯洁无瑕的。不过,接到电报后,福鲁伦斯并未鼓励玛丽前往参加纪伯伦的葬礼。

但玛丽·哈斯凯勒不顾一切,立即拍电报给玛尔雅娜,告之说她将于星期一早上7时到达波士顿。

命运

波涛澎湃的大海平静下来了。

喧哗声消失了,不倦的思想活动停止了……像火红炭一样引人注目的活跃时期过去了……他平静下来了。

他的遗体静静地躺在莱康斯同大街的太平间,四周摆放着晚香玉和百合花。他的遗体在那里停留星期六和星期日两天,庄严、高贵地静卧在那里。

遗体于星期一移至波士顿。阿拉伯文学“笔会”261的成员们陪灵前往。那个笔会是他参加创建的,他生前曾是该会的会长。

五点钟,火车停下来。前来迎灵的是神杉圣母教堂的杜威赫牧师。

随后,将盖着叙利亚国旗的灵柩运往叙利亚妇女协会。

当夜八时,玛丽·哈斯凯勒到达波士顿,见到玛尔雅娜。

纪伯伦的朋友们到齐后,与玛尔雅娜、玛丽·哈斯凯勒一道吃了一顿便餐。他们以他的名义分了面包,喝了咖啡……他们说:

“这是哈利勒的最后一顿晚餐!”

第二天为他祈祷,葬礼在神杉圣母教堂举行,然后由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送往丘山顶埋葬,并一致商定暂时葬于该地。玛尔雅娜·纪伯伦决心已定,不把哥哥永久葬于异乡美国,而要葬于黎巴嫩可爱乡土的杉林之中。

4月16日,玛丽·哈斯凯勒、玛尔雅娜·纪伯伦和鲁兹·迪亚布乘夜车前往纽约。

他们次日清晨到达纽约,在饭店休息了一个时辰,然后去了纪伯伦的画室。那是纪伯伦的圣所。他们在那里忙碌数小时,整理纪伯伦的遗物、画稿、书稿。

死神的箭也射伤了这些慈软的心。他们用眼睛哀悼死者,他们用心哭泣体现在死者身上的人道主义。

玛丽、玛尔雅娜和拜尔巴拉·扬一起去律师威廉·萨克斯的办公室,就纪伯伦的遗产问题与律师进行了长谈。

大家一直同意让拜尔巴拉住在画室,负责处理有关纪伯伦的后事,还对纪伯伦的遗产进行了初步估计,约合五万美金。

适时开启了纪伯伦遗嘱,并进行了宣读。纪伯伦嘱咐将他的所有财产遗赠妹妹玛尔雅娜、玛丽·哈斯凯勒和故乡贝什里:

“画室中的一切,包括画、书和艺术品,全部赠予玛丽·哈斯凯勒·米尼斯。”

玛丽与艺术博物馆取得了联系,请有关专家前来看纪伯伦的画作。

博物馆选中了其中五幅画:

一、《约翰·曼斯菲尔德》

二、《奥尔布赖特·莱德尔》

三、《向着无限》(为纪伯伦的母亲逝去而作)

四、《生于时光》

五、《生活漩涡》

纪伯伦的死就像白日,使钟爱者们的目光更加明亮。

纪伯伦的死先是熟悉,然后就是告别。

纪伯伦的死令许多心神痛苦、烦闷。

纪伯伦的死令无数灵魂不忍心喘粗气。

5月20日,痛苦的玛丽在纪伯伦的画室里度过整整一白天,她不住来回寻视。那里只有她一个人,伴随她的只有她的思想和回忆。

几个小时之后,她和努埃迈取得了联系,努埃迈迅速赶来,和她共度时辰,帮助她完成自己的任务。

玛丽找到了她写给纪伯伦的信——即二人相识之后、纪伯伦旅居黎巴嫩期间及住在波士顿时,她寄给他的信。

那是二十余年间,她写给他的书信。

那几百封信包容了二十年时光,玛丽是在纪伯伦的画室里发现的。她与拜尔巴拉·扬商定要将所有信件拿走,并且隐藏起来。但是,此时此刻,玛丽却同情、怜悯起自己的灵魂、记忆和历史来了。于是,她满怀深爱地将信件收集起来,带回了萨凡纳。之后,她又从萨凡纳写了一封信给拜尔巴拉·扬,信中说道:

“我的心不服从我的意。我相信纪伯伦,深信他的伟大。我写给他的信及我和他的关系已是历史的一笔财产……它是历史的一部分。”

玛丽将纪伯伦的信与她写给纪伯伦的信合在了一起,然后用贵重的纸包成一捆,先放在自己的住处,几年之后,将之交给了北卡罗来纳大学。

玛尔雅娜写信给玛丽,告诉她说已做好安排,将纪伯伦的遗体运往黎巴嫩。

7月23日,在濛濛细雨中,二百位黎巴嫩人护送纪伯伦的遗体上了船。

二百人恭恭敬敬地站在那里,目送纪伯伦的灵柩上船。

四个星期之后,即8月21日,星期五,船在贝鲁特港靠岸,由高级代表迎接返回祖国的英灵。祈祷之后,纪伯伦的灵柩被送往贝什里村。

纪伯伦的灵柩每经过一个小村庄,那里必有长长的队伍迎送。那长长的队伍是生灵的队伍;带着生灵队伍的死亡队伍是生灵的队伍一到,太阳便用晚霞将天际染红。

贝什里的村民们在村头广场上搭起高台,四周鲜花簇拥,彩旗招展。

走在迎灵队伍前面的是骑着骏马的男子汉们。他们陪伴着纪伯伦的灵柩走在凯旋路上……那的确是一条凯旋路,而不是死亡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