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浊酒敬来路(第3/5页)

而不知是不是喝了不少酒的缘故,顾景愿今夜要比以往都热情了些。一汪春水儿似的,柔柔暖暖地缠着龙彦昭,又轻又软,叫他不要停下来。

瑜文帝年轻气盛,身边又没有旁人伺候着。

以往也有不顾时间场合随时发泄的时候。

但像今天这样带劲儿的时候还是少。

待一切结束,黑漆漆空荡荡的殿里回荡着喘息声。

从门板上滑落的顾景愿半跪在地上,缓了一会儿。

太刺激了,会让他有些失神。

但失神是好事,意识不清楚了,就不会想那么多了。

过了一会儿顾景愿才尝试着从地上爬起来,黑暗中他摸索着,试图去摸散落在地上的衣裳。但此时,龙彦昭已经随便扯了件龙袍出来,将他兜头包裹住。

天子臂力惊人,直接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塞进了内殿了龙床上。

随即他又命人掌灯,备水,准备沐浴。

整个过程间二人都极为默契,未有一人说话。

等一切准备妥当,所有宫人退去,龙彦昭将顾景愿放入桶中之时,发现对方媚眼如丝,依旧低垂着,一副无比乖巧的样子。

只是往日里轻笑的表情不见了。

唇角几乎拉成一条直线,顾景愿的表情看上去十分迷茫。

泛红的面颊配上那双满是茫然的眼,与平常的精明理智都不一样。

龙彦昭才堪堪意识到,顾大人这是方才喝酒喝多了,这会儿酒劲后返上来,上头了。

年轻的天子被气笑了:“不能喝就别喝,别人敬你你就喝,逞什么能?”

说着,他赌气一样,往顾大人的身上舀了一舀温热的水。

顾景愿被热气一蒸,酒气越发上涌了。

或许是方才的失神劲儿还没有过,顾景愿没有焦距眼眸落在龙彦昭身上,竟然说:“皇上……我想吃糖葫芦。”

沾染了酒气的声音比平时要软上许多倍,又甜软又炙热,从顾景愿一张一合的薄唇间倾泻,竟徒然有种顾大人是在撒娇的味道。

顾景愿平时很听话。

但也很少会撒娇要什么。

一般都是皇上说什么、要什么,他来想尽一切办法地去满足龙彦昭,似乎极少会反过来。

龙彦昭觉得新鲜,当即站起身绕过屏风,吩咐人去弄串糖葫芦过来。

顾大人在里间沐浴,没人敢进殿。

洪泰全安排人去御膳房催了一圈儿,最后透过那道门板儿,在外面颤颤巍巍地回复:“皇上恕罪,宫里这会儿没有山楂了,恐怕……”

因皇上对食物没什么追求,外加上后宫空虚、除太后和几位避世的太妃外便没有什么主子了,是以御膳房的人手和囤货都单薄得可怜,远远比不上先前先帝还在时的繁华。

且宫里没有喜欢吃甜食的主子,那些相关的食材备用得也不多。

这几年里一直便是这样,皇上还从来没突发奇想想要吃什么的时候。

没想到如今却……

晾晒好的山楂干倒是有很多,新鲜山楂却找不见一颗了。

这天寒地冻的,又是夜晚,要他们上哪儿去找鲜山楂?

龙彦昭视线向屏风后瞟了一眼,随即一摆衣袖:“那便派人出去买。叫霍林平安排两个人手,这么大的京城,总不会连串糖葫芦都找不到了。”

“是。”

洪泰全退下,龙彦昭踩着明黄色的金丝软靴重新回到屏风后面,只见坐在浴桶中的顾景愿将自己缩成了一团儿,头埋在膝盖上,也不知道就那样坐了多久。

水面以上的皮肤都已经凉了,九五之尊给他舀水。

“胆子越来越大了,朕不伺候你都不知道自己洗了吗?”皇上没好气地说。

顾景愿这才将头抬了起来。

他面色似乎变得更加红润了,眼里蒙上一层水雾,虽在氤氲的水汽中显得并不是很突兀,但顾大人此时的表情看上去还是带着几分委屈和惹人怜爱。

他说:“皇上,我再也不要去玉林楼了。”

龙彦昭只当他喝醉了,不舒服了,在使小脾气。

“那便不去。”青年天子仍旧气笑:“不去就不去呗,都是那个纪廉惹的祸。朕就说不该去见他的。”

顾景愿却固执地摇头,试图解释:“不关纪兄的事。”

“纪兄??”龙彦昭一挑锋利的眉梢,一张俊脸骤然向顾景愿的方向靠近了许多。

他表情带着几分阴狠,说出的话也是极端顽劣。他说:“若阿愿再这般袒护他替他说话……你信不信朕直接弄死他?”

皇上这话说得煞有介事。

若是平时顾景愿还清醒之时,却也能辨别出他这话不过是在开玩笑,只需要沉默地笑笑,这事便过去了。

但偏偏顾景愿此刻头脑并不清晰,骤然听见皇上这般说,他便想也不想,紧张地进言道:“为君者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陛下怎可随意诛杀饱学之士……”

“顾景愿。”一个字都不想听了,龙彦昭面色铁青:“来劲儿了是不是?”

可或许是他此时语气太过严厉,致使青年一双不甚清明的眼,眸光无辜地晃动了几许,看他的眼神也懵懂可怜,充满了不解和询问……

皇上这火又莫名其妙地泄了。

九五之尊无奈道:“你……算了,朕跟你生什么气。”

顾景愿无论平时有多乖顺,但总归是文人风骨。

跟这书呆子置气……还不如直接干一顿了事。

至于顾大人今日的反常,皇上是有一丝疑惑在心间留存的,但龙彦昭也没多做留意。

他只注意到顾景愿眉眼处尚且还有些潮湿,面颊也带着几许浅桃.色的红晕,脖子下方白皙的皮肤上更是遍布着大大小小的红痕。

这些都是因自己而产生的痕迹。

这场面无疑取悦了瑜文帝,皇上又往青年身上舀了一舀水。方才的怒气已然所剩无几了。

——没有共同话题又如何?

至少,他们还可以做。

他伸手摸了摸顾景愿眉骨上的疤痕,又一路向下,捏住青年轮廓鲜明的下颌。

青年天子恶劣地询问:“说说,阿愿是喜欢朕,还是喜欢那读书人?”

“唔?”

这个问题似乎已经超出了顾景愿此时的认知范围,他疑惑地眨眨眼,并没有回答。

“听不懂吗?”龙彦昭也不逼他回答,只是声音又变得低沉沙哑。

到后来九五之尊也进了浴桶。

“这回懂了没?”

他钳制住顾景愿,从后面咬他耳朵,“是喜欢朕这样待你,还是喜欢跟那读书人谈天说地?”

顾景愿不知是仍旧没有理解,还是根本说不出话,他并没有回答,只是发出低沉的、小动物一样哭泣的声音。

龙彦昭也不着急。

天子自信已经知道了答案,兀自在他身后面气定神闲地说:“不急,顾大人慢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