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2/4页)

许主席稍微提高了点声调,以便旁边的库格列夫也能听到,回答:“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解决这么大一笔资金,叶先生说他要考虑有没有可能,明天下午3点给答复。”

布兰迪点点头示意听明白了。

戴梦岩怒气未消,愤愤说了一句:“这人怎么这样?没教养!”

钱主席把叶子农送到门口就回来了,正听到戴梦岩愤愤的一句,笑笑说:“这人的西装像是放羊倌从哪儿偷来的,我见过他,穿着不是这样的,懒散得很。”

老九一直没说话,这时自言自语地说:“看不懂,是骡子是马要拉出来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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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3点债务会议继续进行,每人还是原来的座位,叶子农还是那身西装。

叶子农说:“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弄到这么大一笔钱,我能想到的就是趁中匈互免签证协议还没失效,在布达佩斯厂筹建一个劳动力密集型的工厂,有条件地招募一批指定名单的出国劳工,组织一次有规模的劳务输出。这个周期短,相关条件比较充分,只要在座的各位能协调一致,如期还债不是没有可能。”

中国与匈牙利在1988年12月签订了互免签证协议,缔约方公民持普通护照可免办签证进入缔约另一方境内。由于中国与匈牙利有两国互免签证协议,在西欧诸国大门纷纷关闭的情况下,进入西欧的华人多数都采用绕道东欧的方法。

叶子农没有谈责任问题,而是直接谈解决方案,这就意味着他已经开始承担责任。林雪红那颗绝望的心在这一刻燃起了希望的火光,她长长地、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双手捂住脸低下头,眼泪悄然滑落……这时候什么方案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叶子农提出了方案,不在于他有没有钱,而在于他肯不肯负责和有没有能力……她赌赢了。

许主席心里也非常欣慰,原来根本没抱希望的事竟然有了意外的结果,竟然一开场就直奔实质问题,于是站起来用英语说:“叶先生,诸位,会议已经开始讨论实质问题,布兰迪和库格列夫都是重要当事人,他们不懂华语,请大家从现在起用英语发言。刚才叶先生讲的内容非常重要,请叶先生用英语再讲一遍,麻烦叶先生了,谢谢!”

于是叶子农用英语又讲了一遍。

钱静辉主席疑虑地说:“现在做出国的也不少,卖个邀请函担保书什么的,有点路子的也能办出来几个,都是零打碎敲不解决问题。我明白你的意思,指定名单的劳务输出其实就是变相移民。现在的行情是办一个人一万美金,要达到解决问题的数目,即使不算成本也要办上一百个,这么大的规模现实吗?这还不包括法律风险和运作成本风险。”

许亚夫主席担忧地说:“这个嘛……很敏感,稍有不当就涉嫌偷渡。”

戴梦岩不屑地说:“叶先生,那我们这些人不就都成蛇头了吗?”

叶子农说:“组织非法偷渡的叫蛇头,你揣着主权国家的合法护照,合法进入互免签证协议国,那叫法定公民权利。”

梁士乔说:“我想,叶先生无论提什么方案,都不可能让在座的人涉及违法,叶先生不可能不考虑这个问题,大家还是让他把话讲完。”

叶子农说:“世界移民潮不断加剧,欧美移民政策越来越严,自1989年中匈互免签证协议生效之后,很多华人都采取绕道东欧,而西欧各国华侨也都有自己的一套身份由黑变白的办法,匈牙利的特殊地缘和政治背景已经成了华人过渡西欧的跳板。但是,由于东欧剧变对世界格局的影响,中匈互免签证协议随时都有可能废止,匈牙利这块跳板的弹性不会持续多久,很多华侨看到了这一点,都想尽早把亲眷接出来,而中国正处在改革开放的转型期,极‘左’思维的历史惯性还在,申办护照仍然是出国的第一道门槛。”

许主席和钱主席都分别点点头,认同叶子农对华人移民形势的分析。

叶子农继续说:“侨会对侨民的情况比较了解,侨领在侨民中具有较高威信,各国侨会和侨领之间又有丝丝缕缕的联系,在没有法律风险和经济风险的先决条件下,由侨领征集出国名单是供需联络最通畅的方式。指定名单的劳务输出具有规模效应,摆脱个人出国的事务纠缠,把天南海北的户口迁移到一个地方集中办理护照,统一出境,我们给它起个名字叫过路劳务。中国的就业压力和耕地分配将是长期的社会问题,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谨慎探索劳务输出的方法、模式,既符合改革开放的要求,也符合地方利益和官员政绩。这批劳务输出一旦纳入地方政府这架机器,就是政府利益驱动的运转效率,如期还债才有可能。”

叶子农精力高度集中只顾着讲话了,不知不觉就忘记了风度和仪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领带扯开了,而且扯开了很多,领结非常明显地挂在脖子的右下侧,衬衣领子的两个扣子也解开了,两只袖子又推上去很高,两只胳膊都赤裸出半个手臂。话音落下又不自觉地摸出香烟和打火机,又是刚做出动作就察觉了,又放了回去。

老九看在眼里,说:“都这时候了,想抽烟的就抽吧,别那么多讲究了。”

钱主席说:“只要女士没意见,我不反对。”

林雪红没有表态,而是以征询的目光看着戴梦岩。

戴梦岩说:“那就抽吧。”

于是钱主席说:“开禁,我去拿烟缸。”说着,从西墙的柜子里拿了几个烟缸。

叶子农尴尬了一下,拿出香烟和打火机,取出一支烟。点烟的时候,打火机像变魔术一样不知怎么盖子就打开了,就打着火了,又像变魔术一样不知怎么盖子就合上了,这不是刻意的打火机技巧表演,而是一种娴熟的习惯动作,但是这种摆弄打火机的娴熟动作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牛仔、黑帮、嬉皮士这些难登大雅之堂的形象。

这时候叶子农是否绅士似乎被忽略了,大家更关心的还是解决问题。

老九说:“其实政府没必要对护照过于控制,准不准入境那是签证国该操心的事。”

叶子农说:“中国公民申办护照早晚会像办身份证一样简单,但是现在还没简单,所以才有了这种机会,否则就不存在这个议题了。”

钱主席分完烟缸回到座位,说:“现在出国热直线升温,如果没有法律风险,征集出国名单不是问题,但这事你就是说破大天来,它也是以虚假劳务骗取出境证件。”

叶子农说:“前面我们讲了这个构想的背景和原理,现在说说法律风险。法律风险是一个最基本、最底线的问题,也直接关联经济风险,从安全上又分为规避风险和风险不起两个等级。从规避风险上说,中国现在执行的是1980年的刑法,只有偷越国境罪。刑法将来可能会增加骗取出境证件罪,但是现在还没增加,还没有这个罪种,最高人民法院到目前为止也没有相关的司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