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轮椅与头盔,内幕和陷阱(第2/2页)

“这样真的好吗?至少也要等独孤炫到了年岁才开始嘛!现在的他能接受吗?”萧紫依叹了口气,想象着独孤炫那个多动儿被一群老头子围观中被迫学习,她就有一种深切的同情感从心底涌上来。

“是有些突然,不过早半年和晚半年没什么区别。”独孤炀突然有些烦了,淡淡地说道。不就是为了个半大不小的小毛头吗?他是听说这丫头喜欢小孩子,但是她宫里面那么多,还缺炫儿一个啊?

萧紫依无语。对于他这种隐居小楼里多少年的老头子,半年当然是一个没有多少区别的数字。但是对于一个只有五岁的孩子来说,半年相当于他生命里的十分之一啊!尤其还要刨去牙牙学语毫无记忆的时候。不行,说什么她也要为独孤炫至少先争取来这半年的时间,更何况这也是她的责任,若不是她让他来长乐宫上学苑,恐怕他还会有半年的时间可以在外面玩耍。

不过要从什么方向下手呢?用她母妃的名头估计是不行,沈家不是和独孤家不和吗?萧紫依在思考的时候,下意识地把目光放回到面前的头盔上:“这个头盔……是不是独孤爷爷当年用的那个呢?”萧紫依不知不觉就把心中的疑问问出了口。也好,先转移话题缓解缓解气氛。

独孤炀微一愣神,也不知道是他这里来的人太少,或者是根本没有人会问这个问题。“为什么这么问?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萧紫依摇摇头,疑惑不解地脆声说道:“因为晚辈注意到这里一尘不染,外面的花园至少是您能看到的花园都是修剪整齐,猜想到独孤爷爷应该是很注意环境的一个人。”至于楼下的灰尘满布,可能是因为独孤炀根本不会下楼的缘故,但是萧紫依也不至于触独孤炀的霉头,巧妙地隐去不说。

“哦?继续说。”独孤炀饶有兴趣地把烟斗放回到桌上。

萧紫依越说越自信地扬起笑容道:“都说了独孤爷爷是这么注意的人,这屋子里面摆放的这么一个脏污的头盔,尤其是在所有名贵的器物之间,太引人注目了。这也是晚辈方才为何一眼就注意到这个头盔的原因。”萧紫依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随后小小地捧了一下独孤炀道,“况且独孤爷爷如此神勇,怎么会让自己的头盔上有如此多的刀痕?”

独孤炀立刻收起笑容,一张脸沉了下来,双目杀机大起。

萧紫依话一出口,就突然后悔起来。她是说得一时忘形,忘记了这独孤炀的腿就是在战场上受的伤。她这么恭维他岂不是被他当成了反语?怪就怪这个老头根本就不像是腿脚有伤嘛,坐在那里气定神闲的。

又或者……她大胆猜测一下,他根本就没有受过伤?

萧紫依紧张地吞吞口水,她根本不知道要不要道歉,她怕道歉说得又错了,反而是火上浇油。唉,真是祸从口出啊!

就在书房内的气氛紧张到极点的时候,独孤炀叹了口气,打破了犹如死一般的沉寂:“这个头盔是焱儿的。”

焱儿?那是谁?萧紫依根本没反应过来。哦,也许可能是前面独孤炀提到过的他早逝的大儿子。糟了,那她肯定是说错话了。

萧紫依还未想到用什么话做补救,就听到独孤炀出乎她意料外地继续说道:“丫头,你回去吧。炫儿的事老夫去和炽儿说,从明天起,让他在你的宫里再玩上半年,这就是最低的让步了。”独孤炀双目射出阴郁的神色,旋即又敛去。

啥?她准备的一大堆理由还没说呢?这就达到目的了?那她再说说得寸进尺可以不?但是她又不确定学苑的班级式教育会不会影响独孤炫的以后,所以萧紫依琢磨着,脚底下并没有往外走。

独孤炀那双如鹰隼一般锐利的眼睛横扫了她一下,用比冰还冷的声音沉声道:“老夫话说了算数,不过若是你和第三个人说这里的头盔是焱儿的话,就别怪老夫不客气了。”

萧紫依见气氛不对,连忙低头施礼道:“独孤爷爷,紫依不知道哪里说错话了得罪了您,对不起。谢谢您让炫儿再来我宫里玩。您好好保重。”她说完这些话就断然往外走去,再也没回过头。

独孤炀冷着脸听着萧紫依走下楼梯的声音渐渐远去,随后就是“吱呀”一下门关上的声音。屋内又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但是独孤炀面上的表情却没有半分松动的迹象。

“啧啧,没想到你会把这个头盔的来历说出来。”一个苍老而且嘶哑的声音凭空在书房内响起,一个身穿杏黄色道袍拿着拂尘的老道慢慢地从某个书架后面转了出来。

“你怎么还没走?”独孤炀看到这个老道,自然而然的面上就现出厌恶之感,抓起桌上的烟斗放在嘴里使劲吸着。

“外面有你们家的独孤烨和沈家的那个沈玉寒在,你说我能鲁莽行事吗?这万一被人看到我从独孤老阀主的书房里出去,可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解释清楚的。”这个老道正是萧紫依想找想了很久的玄踪道长李隆基。他方头大耳,头发花白,蓄着五缕长须,乍看上去确实是有仙风道骨的模样。

可是了解他的独孤炀却知道此人是这个世界上最狠毒的魔鬼,也是他招惹上的一个永远醒不过来的噩梦。这人虽然在他人面前会装模作样,可是现在他双目之间流转的,是那种阴狠毒辣的目光。

“现在你可以走了。”独孤炀吐出一个烟圈,心情略略镇定了下来,淡淡说道。

“走?你就不怕那小丫头想起来什么事,把发现的蛛丝马迹向她的好皇兄只要说上那么一个字,就会给独孤阀带来多严重的后果,你独孤炀心里难道不知道吗?”李隆基用拂尘弹了弹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悠然说道。

独孤炀闭了闭眼睛,向轮椅后背靠去。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句话就说出了口,其实他完全可以默认那个头盔就是他自己的。

可是多少年了,来过这间屋子的人虽然屈指可数,但是却没有人问过一句。

也许每天对着这个头盔,心中压抑的愧疚感太强了,强到像块巨大的石头压在他心内。他如果不说出来给谁听的话,就会喘不过气来。只不过他发现,就算是说出来也不会有半分好受。

李隆基走到他的对面,双手拄在他们之间的桌面上,压低了声音嘶哑地说道:“独孤阀主,不如由老道我替你解决后患吧。我会保证做得人不知鬼不觉,绝对不会让人发现当年叛国的根本就不是叶知秋,而是独孤……”

“住口!”独孤炀捏紧了手中的木制烟斗,深深地在上面按出了几个手印,“不许你再任意妄为!我说错的话我自己处理!”

李隆基缓缓站直了身体,捋了捋下巴上的五缕长须,满意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