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百达翡丽(第2/3页)

时候到了,我看看手上的百达翡丽名表,身后的小伙子立马递过一摞文件,英文的,中文的,中英对照的,每一件都打着鲜红的丝绸蝴蝶结,我翻了翻,漫不经心地推到她面前,“这是合同和几个附件,你先看看,我今天必须飞往贝奇海岸,你能不能陪我在那里共进晚餐?”

她面有难色:“已经这么晚了,我没订机票,还有签证,我怎么去啊?哎呀……”

我披衣而起,两个小伙子打开大门,其他的如影随形地跟上。“你想去我就有办法,”我又看了一眼那块价值百万的名表,“来吧,再过十二分钟,我的凯撒号就到鹿山军用机场了。”

“那是什么?”

站在人群中央,我显得十分落寞:“什么也不是,只是一架飞机。”

一切都是阴谋。美女进了我的埋伏圈,我进了那个人的埋伏圈,而他,是不是也身陷重围而不自知?我相信这世界是有主的,只是这个主并无善意,他喜欢热闹,所以总能搞出些事来。“一切事物背后都有一只手,”上车前那个人对我说,“你看不见它,但你能感觉到它。”

现在我想:把那只手砍下来会怎么样?像维纳斯,看起来不也挺不错的?

果然是传说中的六翼天使,胡桃木餐桌、上等牛皮座椅、威尔顿纯羊毛地毯、迷你冰柜……一切都那么完美,最挑剔的人也挑不出半点毛病。时速开到一百公里,杯中水仅是微晃。我还是不满意,皱着眉头按动通话器:“减震出了什么问题?怎么颤得这么厉害?”司机坐得端直,连头都不稍偏一下,嘴里答应:“是!我今天就去修理!”美女赞叹:“这还颤呀?哎呀,您可真是……”我松开手,装模作样地叹气:“唉,还是萨菲尔勋爵说得对,劳斯莱斯只能开两年,第三年就成buck-feet了。”我两手乱甩,身体前后摆动,嘴里模仿着鸭子走路的声音:“pia-pia-pia……”还以为她会夸我幽默呢,没想到此人只对牌子敏感,抚酥胸,启樱唇,低低惊呼:“天哪,原来我坐的是劳斯莱斯啊,哎呀,我还以为是奔驰呢!”我笑笑,诚诚恳恳地看着她,说了一天中唯一的一句真话:“我没坐过奔驰,不过,在中产阶级品牌中,它算是不错的吧?”她几乎疯了,哎呀哎呀地叫了半天,突然伸手一指:“您不会告诉我,后面那两辆是法拉利吧?”

“不会,那是玛莎拉蒂。”

“前面的呢?”

“哦,那才是法拉利。”

美女大多没有幽默感,她笑都不笑,只顾惊叹了:“这些车都是你的?”我不置可否地笑笑,她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看看我,低下头,再看看我,又低下头,眼里已经有了一层绿光,双手纠结,扭得关节咔咔直响,虽然隔着几层衣服,我仍然能听清她美丽的小心眼儿里嘟哝着的话:“哎呀,给我一辆吧,哎呀……”

心理学家就是这么干的。过了足有一分钟,她大概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轻舒一口气,没话找话地谈起了广告酬金的事:“您这次的广告预算是五百万?”

“那只是付给模特的。就是模特我也有几个备选方案:陈慧琳、李玟、日本的滨崎步……你是名气最小的。范思哲可以让史泰龙和克劳迪亚•席弗为他拍裸体广告,我也希望模特能够大方一点——你不是嫌五百万太少吧?”

她脸蛋通红,“不是不是,哎呀,我是说,即使再少一点,即使……”

我伸出手,慢慢摸上了我梦寐以求的那个腰,摸得十分仔细,十分安详,十分专业,唯恐有一丝一毫的错漏,就像脑科大夫面对一个切开的人头,但说也奇怪,心里不仅不高兴,反而毫无道理地惆怅起来,想我摸的这是他妈的什么呢?到底还是不是腰?软软的,凉凉的,又滑又腻,还在主动迎合,可是,就像一条他妈的大鼻涕!

只有那一刻我才想起了我女朋友,我们在一起睡了七年,可谁能告诉我,她的腰是什么样子?

致命诱惑

两架银色直升飞机已经发动,呜呜地拉风,吹得方圆五米睁不开眼。一百二十名士兵头戴贝雷帽、身穿迷彩服,在飞机前列成方阵,正在有节奏地击掌:“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欢迎欢迎,热烈欢迎……”车队缓缓驶上红地毯,两名保镖拉开车门,小心地护着我下了车,还没开口,一名英挺的少校迅速跑来,在我面前三步立定站直,庄严敬礼:“报告首长!一切准备就绪,随时可以起飞!”

要求:1.镇静;2.表现出一点厌倦。

可选剧情一:说“同志们辛苦了”,士兵回答:“谢首长关心”,然后登机。

可选剧情二:质问少校:“地毯为什么这么脏?”他敬礼回答:“对不起,准备不周,请首长批评!”说“下不为例!”然后不悦登机。

可选剧情三:不理会少校,平淡地问模特:“我有点疲倦,陪我喝杯咖啡好不好?”

预备情节:如果模特问:“你到底是什么人?”或“你是高级军官吗?”可以这么回答:“我跟军方有点交情。”或者“我算什么军官?跟士官称兄道弟,与尉官喝酒赌钱,对校官呼来喝去,只有中将以上才会怕我。”

闪亮的长柄银勺,丹麦之花杯盘,提纯牛初乳,南非精萃幼糖,不过咖啡并不好喝,又苦又涩,还有股胶皮味,比我们公司楼下五块钱一杯的差远了,我沾沾嘴唇就放下,问她:“这咖啡怎么样?”

她撇撇嘴:“不好喝。”

“知道这是什么咖啡吗?”

她撩撩被飞机吹乱的头发:“不知道,嘻嘻,告诉我吧。”

“牙买加蓝山一号,最好的那种,一年总产量也不过二百多磅,一九九八年在东京卖到七万美元一磅。”

她眼睛闪闪地亮了一下,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眯着眼细心咂摸,突然大叫起来:“现在品出味来了,哎呀,真是,好香好香的啊,真好喝,真好喝!简直就是……”

未来的植物学家一定可以证实这条定理:咖啡的价钱可以改变咖啡的味道。

贝奇海岸停的全是运动型的豪华车,一辆迈巴赫,四辆路虎揽胜,我的司机是个又瘦又高的黑人,同样的绿制服、宽沿帽、白手套,看起来比美国的警察都要神气百倍。我对他笑笑,搂着美女上了车,迈巴赫无声发动,平稳而迅捷地驶向半山,我知道,林木深处就是我的贝奇行宫。

一切都已熟记在心:我的管家是英国人,祖上世代效力于威尔士亲王;贝奇行宫有四栋主楼、一百一十六个房间,包括六个客厅、三十六间卧室、琴房、桌球房、室内网球场、恒温花室、保龄球场……私人图书馆藏书十六万卷,防氧化罩里是北宋刻本和莎士比亚手稿;微型戏院有六十六个座位,登台的全是一百年来最伟大的艺术家,包括卓别林、梅兰芳和瑞纳塔•特巴蒂,国内一位来头甚大的女歌手寄过三次自荐信,管家看都不看就扔进了壁炉;马厩里有六匹马,最差的那匹只拿过一次冠军,名叫海明威;大狗房里养的是看家犬,小狗房里养的是宠物犬,一共三大系列七个品种共三十九条,最乖的那条只有橘子大小,价值一百零八万,名叫纯一郎;禽鸟苑有全球仅存的四只蓝喙天鹅,全部都是音乐大师:巴赫、莫扎特、贝多芬、瓦格纳,肖邦也在,不过已经成了非洲野鸭子,至于表哥最爱的理查德•克莱德曼,对不起,本行宫不养麻雀;游泳池旁边有一座微缩的圣马丁大教堂,名字叫“红灯区”,没有光屁股女人,只有两只坎普特纯种猫,黑的叫媚猪,白的叫珍珠虎,媚猪怀孕了,专门请了个护理师,日薪三百英镑;洗手间里带香味的白色棉绸是擦屁股的,千万不能拿来擦嘴;厨房里有七名主厨和十四名副厨轮流值日,今天可以点中国菜、法国菜、德国菜,如果她叫燕窝鲍鱼就说她老土,点芦笋蜗牛笑她烧包,要德国猪脚最好办,给她讲施罗德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