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 把骨干变为股东,为公司注入活力(第3/8页)

柳钧听得目瞪口呆,对这等安贫乐道的生活态度,他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再想想安总手下指挥着这么一帮人,要抓进度吧,肯定抓不起来,这帮人无法用奖金来激励;要抓质量吧,肯定也没法抓,做坏了你总不能把他不到一千的微薄薪水也扣光吧;而且还没法开除,按这位司机的说法,领导要是做得过分,他就召集公司里的七大姑八大姨一大串去领导家闹去。公司几乎跟共和国同龄,每一个工人背后都有一大帮亲戚工友,每一个工人头顶都是上面有人。柳钧想不出这种工厂若是交给他,他该如何管。但最大问题是,这么一个外强中干的公司,他还拿得到第二、第三笔研发款吗?如果拿不到,他接下来就很被动了。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柳钧被直接拉到公司,中午就在酒桌上被洗尘接风了。对此柳钧真不知说什么才好,他是来工作的,下午一期需要交底,他怎么可以喝酒。别人或许不知道,桌上的两位技术部的人则是不可能不知,还一个劲儿地劝喝,柳钧以下午还要工作拒绝喝酒,他们还挺不开心,说不够朋友。再说了,他虽然是客人,可是让他吃工作餐就行,即使要请客也只要一人陪同便好,他不明白怎么就能坐满一桌十个人,来者除了技术部门的人员,还有完全不搭界的环卫部门和行政部门,最后买单据说是安总会签字。幸好这回不是宰他,可能安总吩咐过。

因为下午一点半的技术交底会议有安总参加,大伙儿好歹有点儿忌惮,所以到了一点十分,总算扔下盘子叠盘子的餐桌,扔下才吃了不到一半的菜肴,就签单走人了。柳钧看着真是心疼死,想来想去只想到一个词,大锅饭。去机场接柳钧的司机也在一个桌上吃,喝了两瓶啤酒,载着柳钧与两名技术员玩极速飞车,踩着一点半的时间线将三个人送进会议室。车技好得连柳钧都捏着一把汗。

幸好,大家都迟到,一点半后,才有人陆陆续续进入会议室,大约一点四十分,安总进来,会议开始。

不过交底会倒是开得挺好,众技术人员底子不薄,水平超过市一机的。柳钧近半个小时的发言之后,便是大家七嘴八舌的提问。柳钧留意到两位给他接风的工程师没提出问题,甚至眼睛恍恍惚惚很有睡意,柳钧不得不庆幸自己一口酒都不喝,要不然他还怎么站在台上滔滔不绝半小时。而安总只是看那两位工程师几眼,却也没发话。

交底会议竟然一直无间断地开到下班时间。问题很多,有些想法柳钧当即记录,很有创意,果然是高品质的团队。只是外面下班电铃一响,问题立即收住,大家一致很自觉地停止发问。于是安总宣布散会。柳钧再次感觉好奇,若是换在他的腾飞,恐怕这次会议会延长起码两个小时。可是眼下的大家却都很自律,很照顾他,一个个都很准时地下班了。真够心平气和。

柳钧于会后跟着安总走进办公室,安总关上门问柳钧,研发程序走得顺利不顺利?看上去似乎挺顺利,那么会不会超前?安总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柳钧照实回答:“第一阶段与两家大学分别合作,一家大学的成果还没出来,还在摸索中,我们一起查找原因,不过早前也预知不可能那么快就获得成果。另一家有一半出来了,后一半可以看见曙光。我公司研究中心的进展稍微快于预期,与工程师们对项目倍加珍惜有关。从目前项目进展来看,时间不大可能超前,工作量摆在这儿。”

“那么,零七年初?基本上是这个时间?”

“是的。从中午饭桌上与大家的接触来看,大伙儿好像都很希望能尽快做东海一号这个产品,我会努力在保证品质的基础上压缩时间。”

“你的工作不要受我这边同事的干扰,我们国家等待这个产品已经有许多年,我们不急一个月一个季度,但我们必须、一定要做到我们力所能及的高度。我宁可你稍微拖延几天,科学的态度是严谨,而不是大跃进。”

柳钧想不到安总能这么理解,说出这种话的安总完全不是因为他的勾兑起作用,而是安总真正能理解科研攻关的细微精神,以及在理解基础上的支持。“安总,有您这话,我心里有底了。”

安总更让柳钧心里有底的是,如实跟他讲了二期资金由于种种原因,还有两百多万得后天才能凑齐,让柳钧要么等两天,等后天拿到汇票再走;要么明天就回,钱到账后打电汇给柳钧。柳钧毫不犹豫地选择留下,他哪儿敢走,他得钉着财务主管第一时间将钱给他。晚上他想请安总吃饭,安总正好有重要应酬,谢绝了。柳钧乐得去找旅馆住下,一个人好好将城市逛了一圈。上回来,天天醉生梦死,记忆中只有饭桌和足浴盆。

但第二天他就行动起来,抓住财务主管吃饭喝酒唱歌按摩,还有送红包。效果立竿见影,安总说钱后天到,钱果然后天到账,而钱一到账,柳钧拿了立刻赶飞北京,从北京转机回家。不仅仅是他,所有的生意人都是如此珍惜时间,只除了一些国企的红顶商人。拿到第二笔钱,柳钧心头又放心许多。

第二天,柳钧一上班就找罗庆,让罗庆可以考虑开始布局东海一号分段的市场。通过这一次与安总公司底层人员的接触,柳钧意识到即使安总有再大野心,可凭安总手下那些人的精神状态,他们加工得出东海一号分段所需要的精度吗?他很怀疑。而安总他们不行,却恰恰是腾飞的机会。东海一号在中国的市场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腾飞即使只割食一小片蛋糕,已经可以赚得非常滋润。

一起出差的崔冰冰却到晚上九点才来电让柳钧去分行接她,她从上海回来了。两人一见面就笑。崔冰冰笑柳钧又趴在刚交付的房子里自己做水电,穿一身连体工装。她真是很难理解这个工科生为什么非要在百忙当中抽出时间来自己接强电与弱电的线,柳钧告诉她这是功率需要、维修需要、布局需要等等,崔冰冰却总是不以为然,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岂不是更好。不过当周末柳钧去布线的时候,崔冰冰一定要跟去观摩,操持冲击钻的丈夫在她眼里比坐钢琴边的时候还帅,她承认自己低级趣味。

柳钧见崔冰冰脸色还行,不是很累,就问她要不要去吃广式宵夜,崔冰冰果然响应,她现在是两个人的需求,却表现出近三个人的食量,天天闲下来就喊饿,催得柳钧厨艺突飞猛进。上了车后,柳钧实在忍不住,笑道:“说个笑话给你听,宋总太太不是刚生一个儿子吗?结果这事儿居然影响很大,不少人指责宋总搞特权,打计划生育擦边球,呵呵,竟然也传到安总耳朵里了,安总抓着我问宋太太有什么特殊性,连说宋总够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