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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降落在洛杉矶。

十几个小时的旅程,加上走之前心情不好,左岸十分疲惫,自己都觉的仿佛一下老了一岁。她强打精神,随着人群往外走。早已等候在外的左新看到她,急忙招手,快步上前,接过她手中的旅行包。

“怎么提前回来啦,不是说好国庆节回来吗?”

左岸的签证快到期了,原打算国庆长假回来办,因为与商业银行的案子,被系里又是通报又是检查,一赌气请假回美国,但她不想和哥哥解释这些,这也不是几句话能解释清楚的。就道:“怎么,不欢迎啊!”

“欢迎,欢迎,妈这些天就念叨你。你回来,她不知多高兴呢。”

“她身体好吧?”

“还行,精神头挺足的,一大早就起来给你煲汤,估计昨晚没怎么睡。”

两人说着话,来到停车场。左新打开后备箱,把旅行包放进去。左岸绕到前面,坐在副驾驶位,随手系上安全带。车子在高速公路上行驶,左新打开音响。听着熟悉的英文歌曲,左岸心情渐渐舒畅起来。

哦,又回来了,回到生活6年的城市,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想到最近发生的事,左岸不禁怀念起那充满艰辛又自由自在的留学生活。在美国,你只要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其它的事没人管。别说告一个小小商业银行,就是把白宫告上法庭,也不关学校的事。更不会深更半夜去检查什么公寓。公寓是私人领地,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愿意借给谁就借给谁,只要别点把火把房子烧了,不会有人来管你。可是回到国内,一切都变的复杂起来,明明不相干的事,却硬要搅在一起,搞的人一头雾水,半天理不出头绪来。

要不,等明年合同期满,还是回来吧。左岸忍不住想。可是,那样的话,和权磊的关系就得断,自己能舍得吗?还有,这种凡事以金钱为杠杆的美式生活,自己会喜欢吗?和汉斯分手,不就是因为他太美国,自己无法适应吗?直到现在左岸也不理解,汉斯可以花两万美元送自己一辆车做为生日礼物。可是母亲万里迢迢从北京来看她,请吃饭花二百美元却要自己掏,说什么她是你母亲,和他没关系。他和自己母亲去饭店吃饭,也要事先讲好谁付账。

“怎么样,你在那边?我看还是回来吧。你一个人在那边妈不放心,我这边公司也需要人手。”左新边开车边说,身子随着音乐来回摆动。他高中没毕业就来美国,是最早的洋插队,在美国待的时间比在中国长,基本上黄皮白心了。虽然当初以留学名义来的,其实一天学也没上,先是打工,后来与人合伙开旅行社,没多久那人回国,就把股份卖给他,经过这些年发展,生意不仅限于旅游,还开发旅游产品,并经营着一家中餐厅,正缺人手。

左岸苦笑笑,没吱声。她无法想象自己举着一面小红旗,背着双肩包,向游客们介绍:这是金字塔,这是埃菲尔铁塔,这是大峡谷……与其那样,她宁可留在蓝大受系主任的气。

“怎么样,考虑考虑,我可是认真的,这回不让你做导游,我把旅游工艺品厂交给你,让你做那个叫什么来着,对,艺术总监,可以充分发挥你的艺术天赋-”

左岸瞟了他一眼,打断他:“行了,你就别污辱艺术了。”

左新耸了耸肩,做了个很无奈的动作。“真搞不懂你,回去有什么好的,在外面过穷日子也比在国内自在,何况咱们还不算穷人!”

左岸转过身去,望着窗外。她知道哥哥是好意,刚来美国时,多亏他照顾,才挺了过来,否则早打道回府了。很多人出国后,亲情就淡漠了,但他们兄妹没有,也许是从小相依为命的缘故吧。左岸以前一直很依赖哥哥,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发现,他们越来越却无法沟通。虽然血管里流着同样的血,在感情上很亲近,但是一遇到具体问题,两人的观点总是南辕北辙。有时还不如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能谈的来。一想到这,左岸就觉的既伤感又无奈。

左新的家是一幢三层House,门前围着白色栅栏,房前是修剪整齐的草坪,一位身材略微有些发胖、收拾得十分利落的老妇人站在门前,向这面张望。左岸远远就看到立中风中一头银发的母亲,心头一热,眼泪差点落下来。

“妈!”左岸打开车门,扑了过去。

“小岸!”母亲抱住左岸,两手不停地拍打着她的后背。

“快进去吧,别站在这,我得把车开进去。”左新从车窗探出头来,催促她们道。

左岸挽着母亲的胳膊往里面走,左新把车停好,把旅行包拎进屋,母女俩亲热地说着话,他插不上嘴,扔下一句“你们唠吧,我去公司一趟”,就走了。

母亲忽然想起自己煲的汤,急忙去拿。左岸想先洗澡,躺在浴缸里,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又喝了一碗母亲煲的鸡汤,顿时清爽了许多。母亲摧她去睡会儿,她说不困,母女俩又接着说话。

母亲早就憋着句话想问,本想等到晚上,还是忍不住先问了:“小岸,你在国内,有没有交往的男朋友?”

左岸眼前浮现出权磊的身影,顿了一下,道:“没有。”

母亲有些不相信地看看她:“真的?”

“真的。”左岸脸微微一红,抬手把额前的头发往后捋了捋,掩饰地笑笑:“每周6节课,市摄影协会那边也常有活动,还要拍照,画画,哪有时间?”

母亲没言语,过了会儿才又道:“没有也好,你这个脾气在国内也未必待的住,不如明年工作期满回来吧,和你哥在一起,省得我两边牵挂。”

这个问题刚才来的路上左岸也在想,但还是觉的不回来为好,她怕伤母亲的心,就道:“到时候再说吧,还有一年呢。”

母亲瞧着她,忽然改变话题:“前些日子有个老同学来看我,他有个儿子,小名叫军军,比你大两岁,在北京时来过咱家,你有没有印象?”

左岸摇摇头,“这么多年,上哪儿去想着。早忘了,怎么了?”

“他现在也在洛杉矶,是个律师,结过一次婚,对方是美国人,两人性格不合,分开了。现在也是单身。”

左岸这才明白,母亲为什么说这个,有些不高兴地道:“妈,我不是说了吗,我不想再结婚了。”

母亲叹了口气:“我也不是逼你结婚,可有合适的,看看不行吗?你也不能总一个人。”

“一个人怎么了?你不也一个人吗?”

“一个人没事怎么都行,万一有个病什么的怎么办?两个人可以互相照应。”

“得了吧,我爸他照顾你什么了?你倒霉的时候还不是第一个和你划清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