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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来蓝城,是在新年之后。

对他来说,已经够快的了。而权磊这边,却是度日如年。那次从北京回来后,他又带着丛林二次北上。这次比较顺,办完事当天晚上就赶回来了,一分钟都没多耽搁。

对北京这座城市,权磊内心有一种说不清的复杂感情。一方面,他十分向往,毕竟这是国家最高权力中心,虽然自己与此无缘,但出于男人的本能,即使不能拥有权力,能拥有靠近权力的机会,也不失为一种幸福。另一方面,他又对这座城市怀有一种抽象的恐惧,每次来都会产生一种渺小感,让他失去往日的自信,这也是为什么每次他匆匆来、又匆匆去的原因。

自“鲍鱼事件”后,权磊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靠近权力也是要付出代价的,有时还相当昂贵。但他还是一如前往,因为与代价相比,回报也是相当可观的。所以第二次进京,他什么都没带,只带了40万元现金,目的非常明确—请东方来蓝城,到先锋公司走一趟,哪怕只有10分钟也行。虽然东方还像上次一样,说最近太忙,过段时间再说。但权磊却不像上次那样,没着没落的了。他心里有底,40万的出场费,怎么说都可以了。所以回程时在机上安然大睡。

应该说,“鲍鱼事件”,让权磊开了窍,他忽然间明白,世界上最复杂、最深懊的学问,不是计算机,不是物理化学,也不是哲史地,而是送礼。中国本来就是一个重人脉的礼仪大国,在商业化程度日益增强的今天,礼,已不止乎礼,从内涵到外延,都彰显着时代的色彩。送什么,怎么送,何时送,这中间太有学问了,真应该在大学里开一门课,那样的话,权磊定会报名苦读。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摸着石头过河,现学现用,小心失手。上次北京之行,就差点出错,幸亏发现的早,还来的及补救。所以这次一出手就是40万,送的姚明远直觉心疼。他的意思,有一半就够了。但权磊不同意。他说,要么不送,要送,就要让对方心动。送礼的最高境界,就是让得到的人爱不释手,屁股坐在马桶上,脑袋里还在想,那就什么事都OK了。否则像鲍鱼那样,随手打发给食堂,成了员工的午餐,那就太失败了。

这次,权磊特自信。虽然还不至于让东方坐在马桶上都想,但绝对不会不心动。心动就得行动。没想到他的行动来的这么迟,足足等了一个多月,让权磊想起来就有点儿后怕,幸亏当初没听姚明远的,如果照他的意思减半,那还不得等半年,到时候黄瓜菜都凉了!

权磊这么想,倒有点错怪东方了。不是他不想来,一方面确实忙,另一方面-这才是主要的,找不出一个能放在桌面上的理由。先锋公司现在连上市名额还没拿到手,跟证监会根本搭不上边,无论是视察也好,考察也罢,都没有来的道理。可又不能不来。东方左右为难,最后总算找到一个机会。沈阳一家公司审报材料有问题,他带了一个考察组下去,完事后特意绕道蓝城,逗留一天,总算还了自己这份欠债。

东方在先锋公司前后呆了不过一刻钟,这点时间走马观花都不够,不过对权磊来说,目的已经达到了。张棋刚刚捎话给他,东方来蓝城的事,林碧天已经知道了,明天中午他亲自出面,宴请东方。权磊这下托底了。

如同交响乐一样,沉重激昂的主题之后,接下来就该进入轻松欢快的柔板。参观完毕,权磊问东方,想玩什么?东方想了半天,想不出什么花样。权磊就说,打猎怎么样?东方欣然同意。于是,权磊驾车,载着东方,又去接上他在蓝城的那位同窗好友,再加上张棋、姚明远和丛林,权磊觉的清一色男人,品种太单一,让石小样找几位美女记者做陪。她找了电视台的米雪,米雪又带了两个人。一行十人浩浩荡荡,开进位于西郊的猎人俱乐部。

猎人俱乐部是一家集打猎、KTV、餐饮、住宿为一体的大型度假村,正如它的名字所示,主要特色是打猎,并且不是用普通猎枪,而是真枪实弹。据说俱乐部老板是公安局一位副局长的弟弟,所以获此特权。

权磊让石小样和米雪陪东方,另两位美女陪他的同学,4位美女都是才女,又在媒体工作,见过世面,举手投足间,透着知性女人特有的优雅与高贵,一出场,就把周围别的客人带的女人给比下去了,东方和同学觉的特有面子,两人兴致大增,一连打了几十发子弹,战果也算辉煌,打中3只野兔,一只野鸡。美女们在旁边直叫好。米雪还上前给了东方一个拥抱。东方不知是打猎累的,还是被美女拥抱激动的,两眼发光,红光满面,还没喝酒,已有几分醉了。

按照俱乐部规定,打中的猎物归客人,那3只野兔和一只野鸡,被烹成美味,端上餐桌。权磊一边劝大家多吃,一边称赞东方和他同学枪法准,为自己省了不少餐费。东方被夸的飘飘然,倒是他同学比较实在,打趣道:“权总,这买的没有卖的精,其实算一算,这子弹钱比餐费还贵呢!

权磊明知他说的是实,却高声反驳:“不能这么算。这花钱买的和你们打中的,感觉不一样,我觉的这兔子味道比以前好。”

坐在东方旁边的米雪附和道:“权总说的对,感觉很重要。谁都知道5星级酒店贵,为什么大家还去,不就要个感觉吗!你说呢,东方处长?”说着,米雪转过头,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瞧着东方,忽见他雪白的衬衣领上落了只蚊子,忙道:“哎,别动。有个蚊子,我帮你打。”

米雪抬手要打,蚊子一下飞走了,她耸耸肩,做了个无奈的动作。

“唉,让它飞了。怎么冬天还有蚊子。”

“可能是房间太热。你也是,看见就直接打呗,干嘛还说,你看让它听见吓跑了。”东方笑吟吟地道。

米雪平时就爱闹,人也放的开,此时又喝了酒,就借着酒劲道:“那哪成,我要不先说一声,你告我性骚扰怎么办?”

众人哄堂大笑。东方没想到她这么放的开,摆摆手,戏谑地道:“不会,本人十分愿意被你骚扰。”

又是一阵大笑。东方同学不怀好意地瞅瞅他,打趣道:“你们俩到底谁骚扰谁呀!要不我们回避一下,给你们方便,互相骚扰。”

权磊笑着接过话道:“我看行。来,酒喝到这份上,就不能文喝,得武喝了。

米雪瞟了他一眼,“文喝怎么喝,武喝怎么喝?”

“文喝嘛,是这样-”权磊学着女人的样子,端起杯轻轻抿了一下,逗的大家哈哈笑。

“武喝呢,就得这样-”权磊举起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