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 克莱尔(第2/3页)

我停止了这种疯狂的胡思乱想,开始听埃丝特说,她想要风火轮超级赛车轨道。在这一刻,你可以和女儿待在这里,闻着她头发的奶香味,感觉她浑身放松地靠着你。待在这一刻。

“我们应该烤个蛋糕。”我说。埃丝特不说了,在椅子上转了一圈,故事书扑通掉在了地上。

“噢耶,”她兴奋地说,“我们烤蛋糕吧!我们需要什么?我们需要面粉!”她从我的膝盖上跳下去,把椅子拽到橱柜旁,毫不犹豫地爬上橱柜找面粉。我走到厨房门口听了听。妈妈已经规定我不能碰炊具,用明火或动燃气。所以,如果知道我们在做蛋糕,她会进来看着我。然后,跟埃丝特做蛋糕的就不是我,而是妈妈了。

我轻轻关上门。也许我们有足够的时间,趁妈妈发现前,把东西装进碗里,搅一搅。

“这是面粉吗?”埃丝特问我。她拿出一个装粉末的粉色小包,放在我鼻子前检查。我闻了闻,想起了露天市场。

“是的,”我说,但我不是很确定,“可能是。”

“我们需要称一称吗?”她开心地说,“放在天平上?”

她爬下椅子,从橱柜里拿了一个小碗。

“不,”我说,“不会做饭的人才称重量呢。我们要去挑战生活。”

“你打开烤箱,”她告诉我,“要你来打开,因为你是大人,烤箱会变得很烫,很烫,很烫!”

我转过身,瞪着那个机器看了看。我记得,当时选它是因为,它很大很显眼,看起来应该属于一个会做饭的女人。但是,我一直都不会做饭。即使在我知道什么是面粉时,我也不会做饭。我只给埃丝特做过意式宽面,不需要很多厨艺。现在,我连那个也不会做了。所以,我看着那件厨具。我记得,我挑选它是因为,它看起来像是一位厨师会用的厨具。可我现在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干什么用的。我摸到一个突出的东西,扭了一下。什么也没发生。所以,我认为,我没弄坏什么。而埃丝特会觉得我做了什么。

“我们需要鸡蛋。”埃丝特说着,走到冰箱前,掏出一堆东西,乒乒乓乓地放在地上。最后,她在最里面找到一个潮湿的纸盒,是鸡蛋形状的。她把纸盒放在桌上。里面都是顺滑漂亮的东西,看起来正好能放在我手上。我爱鸡蛋,因为我知道它们是什么,因为我没忘记它们。现在,对我来说,它们比以前更加完美、漂亮。

“需要几个?”埃丝特问我。

“全部。”我说。虽然我认识鸡蛋,但我不知道要用几个。

“我能打鸡蛋吗?”

我点点头。不过,我不想打碎这漂亮、滚圆、友善的鸡蛋。但是埃丝特很喜欢。她把第一个完全打到刚才的粉末里。蛋壳碎了,蛋液黏在她手指间,粉末扑到了我们的鼻子里。

“真有趣。”她说,手指滴着蛋液,拿起第二个,再次打进去。埃丝特笑声刺耳,不像个小姑娘,倒像是每天抽四十支烟的老头。于是,我笑得更厉害,这又让她笑得停不下来。她看我的时候,眼睛里在闪光。

“接着打?对吗?”她脸上洋溢着欢乐。

“对。”我说着,一边笑一边大口喘气。

她伸手拿了第三个鸡蛋,然后爬到橱柜上。显然,她心里有个好玩的计划。她咯咯笑着,双肩发抖。然后,她把鸡蛋扔到碗里。鸡蛋落下,发出一阵闷响,白色的粉末飘起在空气中。埃丝特高兴地跳起了舞。这是完美的一刻。我尽量牢牢记住它。

“怎么回事……”妈妈走进屋里,“是天然气,”她说,“噢,我的上帝啊,你们把屋里弄得全是天然气!”

她走过去,打开后门,一阵阴冷的空气冲进了厨房,打破了我和埃丝特安心愉快的乐趣。她走到那件厨具旁,朝相反方向转动了旋钮。

“马上出去,小姑娘,”妈妈没等埃丝特下来,就把她架出去了,“现在,出去,你们两个!”她看了看乱糟糟的桌子,“现在出去,气味散完前,不要进来!”

她让我们到阴冷的屋外去。我们就像犯错的两条狗,在咬最喜欢的桌腿时被逮到了。妈妈屏住呼吸,又回到屋里。我和埃丝特则站在露台上。埃丝特的双手还粘着蛋液。

“烘烤结束了?”埃丝特难过地问我,“我还想烤蛋糕。”

“你不准再碰厨具了!”妈妈对我说完,拿过保暖的衣服。她递给我一件外套,又把埃丝特的衣服展开,让埃丝特伸手穿上。我盯着她给我的衣服。我不想要这件外套,她是知道的。我想,她给我这玩意儿,是为了惩罚我。我现在想穿套头衫,因为它很简单:我知道头该往哪儿钻,双手该穿到哪儿。可眼前这件衣服,我不知道怎么穿进去,我讨厌这样。我还在一圈圈地找,想把胳膊穿进洞里,就像小狗追尾巴一样。这时,妈妈过来了。她像刚刚对待埃丝特一样给我穿上,我也像埃丝特一样撅起嘴。

“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了?以后别那么做了!”妈妈警告我。

“我不知道,”我不高兴地说,“我有短期记忆……”

妈妈眯起眼睛。我看得出来,这一次,她是真的对我生气了。就像上次,我第五学年喝醉了,从学校回到家,一头扎进她在睡的床上。

“为什么不可以?”埃丝特问她。妈妈正在生气地用除菌手巾帮她擦手。“为什么我和妈咪不可以做有趣的事?”

“我是说,”妈妈说,“要是你点着什么东西,烧水壶的小火一直没灭,或者电灯开关迸出火星了,该怎么办?我们都会死!”

“会死!”埃丝特看起来很担忧,“像死人一样?”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开心地说着,妈妈给我围了一条围巾,“没事了。只是……误会。我们很开心。我不是故意的。”

“不,你不要再做了。”妈妈说。这是她的一贯反应。我第一次说,我不是故意的,她就是那种反应。我曾经把她的整瓶香水洒到狗身上;我喝光了她的圣诞雪莉酒,然后请两天假不上学;我跟那个建筑工睡了,然后嫁给他。只是这次,我真的想说,我不是故意的。

她帮我扣好外套扣子。“在这儿等着,”她说,“我要进去确保安全。”

埃丝特团结地握住我的手。“我们只是在做蛋糕。”

我环顾四周,想趁等待的时候玩点什么——也许是一个球,或者埃丝特的小车。她喜欢骑上去跑来跑去,尤其是下坡——我看到后门半掩着。我猜想,后门可能加了两道锁,插上门闩,可是没有:它其实开着,露出一丝自由之光。

“我们去公园好吗?”我问埃丝特。

“我觉得可以。”埃丝特说着,领我出了大门。